3月18,华港区,朱家豪宅。
客厅内笼罩着一股压抑的气息,让人喘不过气来。
“朱沫,你这禽兽不如的东西,竟然非礼我同学!你还是人吗?”
“朱沫,来我们家三年了,在穷乡僻野养成的恶习一点没改,平常偷偷进妈妈房间拿衣服首饰也就算了,现在竟干出这种不耻之事。要不是我刚好听到小红喊救命,赶过来,岂不是要被沾污了!”
“呜呜呜,玉婷、红樱,你们家怎么会这种恶魔,以后再也不来你们家玩了。”
一对漂亮得像小仙女的孪生姐妹,恶狠狠地瞪着一个瘦弱的男孩,言辞极其尖锐。
在她们身后,是一个体型比她们大好几圈,哭得稀里哗啦,衣衫不整的女生。
楼梯口那边,是带着养子朱凯伦,从商场购物回来的妈妈许美慧。
一脸笑容的许美慧神情缓缓变得严厉,压着怒火:“朱沫,这是怎么回事?”
妹妹告状:“妈,周末我好不容易邀请同学到家里玩,你看朱沫干的好事!”
姐姐再下一城:“妈,要不是我听到房间有动静,我同学可就被这个小畜生沾污了。”
小红抓着妹妹的手臂,哭得更凄惨了:“呜呜呜,阿姨,我在房间睡觉,他就突然闯进来,说他是朱家少爷,要养我,还撕破我的衣服……呜呜,阿姨你要为我做主,不然我不活了,就死在你们家。”
……
朱沫精神一阵恍惚,被刺耳的嚷嚷声吵得头晕脑涨,眼前出现了一幕熟悉的场景。
还有几张熟悉的面孔。
“我……”
朱沫喉咙干涩,呼吸急促,看了下周围,这场景???
这是?
赶了时髦?
重生?
前一刻,他还因食物中毒而在医院的病床上,痛苦地辗转反侧,最终没熬过去,意识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等他意识再回来时,就出现在了两年前的那个周末。
眼前这个珠光宝气,雍容华贵的贵妇是他的妈妈,此时怒火值已拉满。
孪生姐妹是他的四姐和五姐,朱红樱和朱玉婷,比他大两岁,读高三。
平常都是拿他当免费苦力,动作稍慢点就恶意相向,偶尔父亲心情好时给他捎点好东西,就会被她们以各种理由霸占。
那天,他刚从大姐公司回来,屁股还没坐稳,两姐妹就指使他去她们房间拿课本。
一推开房门,就被一个力气奇大,穿着睡衣的女生按在床上。
两姐妹恰逢其时冲了进来,卡在妈妈回来那个点上。
按照上一世剧本,他自然极力争辩,只可惜“人证物证”俱在,直接被钉上了耻辱的标签。
接下来,就会被暴怒的妈妈狠狠地扇两巴掌,而后气不过离家出走……
“朱沫,你还有脸说是我和老四让你去房间拿课本的?你做个人行不行?”
“妈,这次要是不对朱沫进行严加管教,以后还不知会干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要不是我和老五发现及时,我同学就被他毁了。”
小红哭得更大声了,脸上沫着一层浆糊似的,也不知是泪水还是鼻涕。
许美慧暴走:“朱沫,你还有什么话说!”
这时,许美慧身后传来软糯的声音:“妈妈,沫哥哥可能也是一时冲动,您不要生气!”
朱沫抬眸看去,声音来自小他几个月的养子朱凯伦,是他失踪后,父母抱来的养子。
养子一副白莲花的嘴脸,眼角余光瞟上他时,闪过阴狠和嫉妒,嘴上却苦口婆心:“沫哥,还不赶紧向妈妈认错,只要你态度诚恳,妈妈说不定会看在事态不是很严重的份上,原谅你这次。”
说来可笑,重生前的他竟还对这句话心怀感激。
更可笑的是,有一段时间他还向朋友炫耀,自已有个很优秀的弟弟。
此时,重生过来的人,哪还会不知道这一切都是他在背后搞的鬼。
实际上,这不是朱凯伦第一次向他泼脏水,但每次都不是亲自出面,利用这对愚蠢的双胞胎姐姐当马前卒,而他则在幕后表达愧疚,事后又会在父母面前替朱沫说好话。
又当又立牌坊。
不得不说,作为一个外来的养子,很小的时候就很懂得表现和伪装自已。
借助朱家的资源,两年后不仅以理科状元的身份考入华国第一学府清北大学,还是校园内偶像级别的篮球明星。
名副其实的天之骄子!
而这对双胞胎姐姐对他的仰慕,只差写在脸上。
这些亲姐姐们,帮着外来的养子,逼死了自认为要来和她们争食的亲弟弟,却养了一头大恶狼。
许美慧目光移到朱凯伦,一下变得柔和,宠溺之色不加掩饰。
没错,养子在这个家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含在嘴里怕化,捧在手心怕碎的那种。
早年,父母连续三胎五个孩子没一个带把,好不容易怀上朱沫,却在临近生产时,觉察到丈夫出轨找小三。
挺着大肚子抓奸,动了胎气,差点一尸两命。
虽说最终母子都保住了,却也落下一身病,气候一变化就会痛得死去活来。
她深爱丈夫,为了给丈夫生个男孩拼了老命,丈夫却在她最需要的时候,与别的女人鬼混在一起……
此后,她性情大变,心理状况也出现问题,带着几月大的朱沫去逛商场,离奇丢失。
丢了孩子,神智更是变得不清不醒,直到从一个不慎怀孕的女大学生那,抱来了几个月大的朱凯伦。
说也奇怪,朱凯伦一进家门就很对她的眼,特别是两年前,不知从哪讨要来的药方,竟缓解了她当年生朱沫时落下的病根。
每逢气候变化,朱凯伦都会亲自端过来给她喝,尽显孝心。
至于朱沫,是在三年前,收养他的老中医老死不久,亲生父母不知从哪查到他的下落,拿着亲子鉴定书将他接回了豪宅。
谁能想象一个没有父母在身边的人,有多渴望家庭的温暖。
这三年来,朱沫以卑微的姿态尽力想要融入这个家庭,换来的却是姐姐们的排弃,连父母都觉得他比不上养子一丝丝指甲丝。
他的迎合,就像只拙劣表演的猴子,越卖力越惹人厌。
但他不在乎,一下课就去帮忙整理大姐的公司,大姐防他却像防贼;二姐每次从录音棚出来后,声带肿痛,他一夜未睡熬制了润喉汤,却因为难喝被泼在脸上……
苦苦追求的家庭温暖,镜花水月罢了。
他们开口闭口说他在乡下养了许许多多恶习,手脚不干净,还会小偷小摸。
吃饭的时候,没人愿意和他坐在一起,指责他不礼貌不卫生,不懂礼仪。
不允许他和以前在郊区认识的朋友保持联系,说他尽交一些不三不四的狐朋狗友,有辱家门。
当生命的最后一刻,病房里空无一人,只因家里人都在高级餐厅,给养子庆升学宴。
那种悲哀,他死不瞑目。
是他做得不好吗?错,是他永远唤不醒装睡的人。
此时,将一件件事串连起来,进行复盘,一颗心如同沉入了冰窖。
遍体生寒,四肢僵硬。
许美慧看向他时又变得严厉,带着恨铁不成钢。
“逆子,我不要求你能达到阿伦的一半好,只要你及他的百分一,我都不会对你这么寒心。”
“还不快跪下认错。要不是看在阿伦替你说话的份上,我今天非得将你驱赶出去,让你在外面自生自灭,就当没有生下你这个逆子!”
朱沫突然想笑。
想要放声大笑!
他心寒,不是因为现在被诬陷,而是当查明真相后,父母处理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