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里，陈华鸣回到家中，跟丈夫说了这件事。
何斌有几分讶异：“霍一鸣的女朋友想找你拜师？这倒是个稀罕事。”
他两鬓有了些斑白，但气质十分儒雅。
“可不是吗？今天那小丫头过来，我让她画了幅画，基础简直是一塌糊涂，就算是来个幼儿园的，画的都比她好，不过确实有几分灵气，就是年纪太大了。”
“所以你把人家骂了一通？”
“对啊，你也知道我这脾气……我本来想着，那小丫头骂两句不就打退堂鼓了，没曾想，她倒是个倔的。我干脆也给她了一个机会，三个月让她交500幅素描上来。”
“这对于一个零基础的人来说，可是有点难度。”何斌若有所思。
“想学画画，这点苦都吃不了？”陈华鸣嗤笑了一番，“现在这种人我真是见多了，狗屁都不懂，上来就说——画画是我的梦想，真要她为了梦想付出些努力，就不说话了。我要是收了这种人当学生，我还不如第二天去跳楼算了！省得污了我的名声。”
何斌拍了拍她的后背：“你看你，怎么说这些晦气话？那要是人家姑娘真的按时把画交过来了，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用眼睛看呗！”陈华鸣喝了一口热水，“三个月的时间，足够让我看出她是不是认真想搞画画的。要是她确实是那个事，我收下也不错，可要是她敢哄骗我，就算她是霍一鸣女朋友，那又怎么样？老娘难道还怕了他们不成？”
“行，老佛爷……您歇歇气，别动肝火了，时间也不早了，洗漱一下就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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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时候，陈华鸣就把一份详细的书单发给了霍一鸣，里面大概有十几本书，都是关于素描的教程。
如：《素描的原点》、《人体素描合集》、《素描的诀窍》等等。
张春蕊自然是把这些书都买了回来，而霍一鸣则是去买了一整套工具，包括纸张，各种笔之类的。
这最后的一个学期，课表上比起之前空旷了许多，甚至有时候一个星期只有两节课。
这对于张春蕊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她可以有更多的时间来学习素描。
霍一鸣干脆在学校旁边，又新买了一个房子，大概90平方，里面已经装修好了，可以直接拎包入住。
张春蕊带着素描的书本，还有各种用具，就这么住进了这个房子里。
学校有课的时候，她就去上课，没课她就基本宅在屋子里画画。
开始的时候是最难的，她什么都不知道，只能一边看书，一边尝试。
可是这画笔却不听使唤，总是画不出来她想要的线条。
光线，透视，线条……
五大调，三大面……
静物，石膏，人像，几何体……
张春蕊从学校买了几个正方体，椎体，放在了房间的桌布上，先对着这些练。
她尝试画的第一张素描，就花了2个小时，这2个小时里，她就这么一动不动的坐着，画完的时候浑身都酸痛的要命。
但画出来的效果，并不令她满意。
那就再画一次。
她就这么不知疲倦的画着，好像已经完全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每天早上6:00就爬起来，洗漱完之后，匆匆吃个面包就开始画画，不断的吸取之前画的不好的经验，争取每一次都能画得更好。
正方体这些画的差不多后，她就开始画各种水果。
画水果不由会更加精细，对于明暗面的把握也要更加精准。
为了练习画画，她几乎推掉了宿舍里的一切活动，霍一鸣经常来看她，但是她也没有时间去约会。
甚至好几次霍一鸣发现，她竟然都不吃中饭，这难得让他发了一顿火，所以后面每天中午霍一鸣干脆给她带饭，监督着张春蕊吃完。
一天十几个小时练习画画，以至于到了有些疯魔的地步。
张春蕊曾经无数次，画着画着突然就崩溃了，用铅笔胡乱的，把已经完成了大半的素描画了个稀巴烂，甚至于疯狂的撕碎纸张，拼命的抓自已的头发，然后趴在冰凉的地板上，哭的歇斯底里。
她不停的怀疑自已：
我真的有画画的天赋吗？
我值得这样继续下去吗？
要是我画完了，老师还是不愿意收我怎么办？
我为什么要这么拼命？
我……
我真的喜欢画画吗？
嗯，对，真的喜欢。
心里有一个声音默默的说。
每次发泄完之后，张春蕊又会擦干眼泪，重新回到板凳上，用颤抖的手继续画下去。
她不能放弃。
对，这条路是她自已选择的，那无论这路上有多苦，有多难，她都必须要坚持着走下去。
不光是为了她自已的前途，也为了霍一鸣的付出。
他和美术界没有丝毫联系，是因为她张春蕊的一句话，不知道托了多少关系，才把她引荐给陈华鸣。
她不能随便辜负。
给自已打了一通鸡血以后，张春蕊又继续埋头苦画了。
时间像是流水一般，匆匆的就溜走了。
转眼间，人们就脱下了厚重的棉袄，穿上了轻薄的衣裳。
三个月的时间也到了。
张春蕊把这三个月自已画好的素描整理完毕以后，竟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阿越！”她扑进霍一鸣怀里。
霍一鸣一搂住她的腰，就皱紧了眉头：“瘦了。后面要好好补补。”
“好。”张春蕊笑得很甜。
他们又去了一趟陈华鸣的办公室。
“进。”
陈华鸣看到他们，一时间竟然愣住了。
“今天正好是三个月，我数了一下，我一共画了524张，您看看。”
袋子沉甸甸的，放在桌上发出了一阵响声。
陈华鸣抬头看着张春蕊，神色多了几分郑重。
她打开袋子，把里面的纸全都拿了出来，一张一张的看着。
越看到后面，陈华鸣越发心惊。
她看得出来，这几百张素描确实是一个人画出来的，而且有很明显成长的痕迹。
最开始的素描非常青涩，很多地方都有不足，但是后面一张接一张，可以说每一张都比上一张有所进步。
无论是线条还是结构，各个方面都有了一个质的飞跃。
而这种进步放在普通人身上，至少需要练习一年的时间才能达到。
可是她……
这一次张春蕊心里不再是忐忑了，反而是坦然。
因为她真的已经尽力做到最好了。
如果这样还是不能让她满意，那张春蕊也认了。
“张春蕊，是吗？”陈华鸣语气柔和，“我必须承认，上次你来的时候，我对你是戴着有色眼镜的，我觉得你就是个玩咖，并不是认真的想学画画。”
“你让我震惊，真的。我见过很多有天赋的人，但是他们往往自傲于天赋，而怠慢了练习，最终淹没人海。你不一样，你有天赋，也愿意努力。”
陈华鸣朝着张春蕊伸出右手，轻声说：“我希望你能把这股劲儿继续保持下去，我将亲眼见证，一个美术界的新星在我的手中诞生。”
巨大的喜悦充斥着张春蕊的脑海，她也伸出手，跟陈华鸣握在一起。
“谢谢……谢谢您！！我会继续努力的！”
陈华鸣笑了：“你应该叫我什么？”
“老师，陈老师！”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