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儿的长相虽然和皇甫歆并不十分相似,但她的脸型身形和皇甫歆都十分相近,若是将长发披散下来遮挡在脸上,那便很难分辨了;两人的声音也有个六七分相似,若是哭嚎喊叫起来,那便很难分得清了。
若非如此,阳焕也不会在众多女囚之中专门选择了她。
皇甫歆看着念儿天天代自已受刑,心里自是痛苦难过万分,但幸得平日里交好的这帮兄弟,才不至于让那些对念儿用心动真格,且每日还有定时定点的餐食和药送进来。
否则,一个人被天天用刑怎么可能还能顶得住这么多天?且直到现在,念儿身上的伤也还不算太重,甚至外伤都很少。
如果用刑的人动了真格,怕是一天下来,人就要掉层皮;两天若是能顶过,也没了半条命;三五天能顶得住的,怕是一条好汉。
如果没有阳焕他们的上下打点,每日正常餐食基本不会有,就算是有,恐怕也会是剩饭馊菜,且说不定每天一顿都已经要感恩戴德。更别提疗伤所需的药,怎么可能会有。
在地牢里的日子每天都浑浑噩噩且无比漫长,皇甫歆毫无办法,也只能一边尽全力照顾着念儿并让自已保持清醒,一边在墙上划着线数着日子。
一眨眼的工夫,就已经过去了十几天,皇甫歆也每次都询问念儿,拷问她的人都问了什么。
而念儿也一直都如实汇报,并按着皇甫歆交代的说。她说的基本就只有那几句话:
“臣妾冤枉!臣妾从未有过谋害皇后与皇子之心!”
“皇后乃是臣妾的亲姐姐,骨肉至亲、感情极好,臣妾怎会平白生出谋害手足至亲之心啊!”
“臣妾受人冤枉构陷,一定是有人想要离间皇后与臣妾姐妹二人,请皇上明察!”
……
尽管皇甫歆也知道这些话没什么用,也不会有人听,但总还得做做样子。
而拷问的人似乎也是在走流程,除了让皇甫歆尽快认罪,就是让她招认作案动机和作案计划。
这样的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十几天的时候,皇甫歆已经有些麻木了,可看着念儿这样每天受刑,即便刑罚不重,也很怕她会受不住,她的心情也日渐焦躁。
在皇甫歆被关第十八天的时候,阳焕又一次伪装成狱卒模样,亲自来探望皇甫歆。
而这一次阳焕带来的,是个让人十分震惊的消息。
“你、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皇后和皇上,从一开始就打算置我于死地?”
阳焕深深叹了口气:“对,从一开始,这或许就不是皇后自已的谋划,但有迹象表明,皇上并未将他心中的谋算告知皇后,但两人却不可思议般地想到了一处,在将你关进这地牢之时,就没想着让你再出去。”
皇甫歆面色惨白,已经不知该作何感想。
但此刻她也已经明白,这件事的起因,恐怕压根和她本人没什么关系,而是……慕容觉。
“他们非但要治你于死地,还要狠狠地折磨你,要让你尝遍各种酷刑,受尽折磨,最终惨死在狱中,非但死的不明不白,被人扣上洗不清的罪名,甚至你的死也是一开始便要拿来利用的。”
阳焕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嘴唇都禁不住在颤抖着,牙齿也禁不住打颤,更别提皇甫歆,她已经禁不住抱起身体,浑身颤抖着。
人心难料,人心难料……
皇甫歆感觉浑身发冷,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可她的头脑却在这种时候反而惊人地冷静:
“所以,从一开始,我就只是个被利用的工具而已,皇上和皇后真正针对的人,是王爷,是吗?”
阳焕深吸了口气,点了点头:“没错……”
“皇上一直都为对王爷放下戒心,他让王爷重返战场也并非出于信任,而是压根就没打算让他再回来,是吗?”
阳焕再度深吸了口气:“没错……但若是找借口处置王爷,寻常借口,自然无法服众,且刚打完胜仗就处置王爷,如此明显的卸磨杀驴、过河拆桥,便是敌国也会对此等行为感到不齿。所以,皇上非但要除掉王爷,还要以一个足以令人信服的借口来处置王爷。”
阳焕顿了顿,似是也想让自已稍微喘口气,过了一会儿,才接着说道:
“他想要利用你的死,来逼迫王爷造反。”
原来人在觉得极度无语荒谬的时候是真的会笑出来。
这样的心机和手腕,真的称得上聪明吗?真的是明君所为吗?
若是四方平定、战乱彻底平息下来,再想着“杯酒释兵权”倒也合理。
可如今战事还没彻底平定,周边国家均虎视眈眈,这种情境之下,不想着怎么凝聚举国力量统一各方、平定战事,反而想着先铲除异已,甚至不惜自断一臂……
这种事若是被几个邻国得知,恐怕他们会直接笑掉大牙。且如果慕容骏真的得手,届时几个邻国联合起来,一举来攻,那么焉国要以什么来抵御这种程度的进攻呢?
慕容骏究竟想指着什么来抵御外地如今、平定大规模、高烈度的战事呢?
仰仗皇甫家吗?
可慕容骏使用如此残忍的手段杀死皇甫歆,皇甫家上下十几个男人还会对他忠心耿耿、拿命为他效力吗?
焉国以武立国,除了皇甫家,的确还有许多能征善战的家族,可眼看着皇甫家是这样的下场,其他家族还会愿意再为慕容骏效力卖命吗?
即便慕容骏没听过“多米诺骨牌效应”,难道还没见过河口决堤吗?
上一个只想着堵,而不知道疏的人,可是被砍了头呢,而正是因为他的头被砍了之后,那位擅长治水的千古名人大禹才得以诞生呢。
阳焕紧紧抓住了皇甫歆的双肩:“歆儿,你放心,我们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的!如今这件事已经不知关乎你一人生死和永安王府一家的存亡了,朝堂内外,文武百官,全部都要有所决断了!”
这已经不是一人一家的生死存亡之战,也不止关乎很多人的生死,甚至也直接关乎焉国的国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