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三娘深以为然,这些年她走南闯北做生意,什么没见过?为钱为利,杀人越货者多的是,更何况是王权?
她道:“公主,我想请你帮忙,能不能找太医令拿些补药,阿鲁特要给老汗王续命。”
霍羽感慨:“你别说,阿鲁特还挺孝顺的。”
“嗐,他孝顺什么?那老东西死不死的,他才不在意。他是要吊着老汗王的命,好留些时间给他夺位。最好是那种,能让人大振精神,但又害人身体的药,公主知道他的意思吧?”
霍羽:“......” 果断收回对阿鲁特的赞美。
丹药好说,以前皇帝找道士练过,服完后精神亢奋,但长久服用,对身体损耗大,皇帝意识不对,便停止服用,倒可以给三娘。
这事好说,她直接伸手问皇帝要。
皇帝有些舍不得,这药虽损害身体,但药效还是挺好的。
霍羽撒娇,让他全部交出来,“一颗都不要留,父皇,这药害人。”
皇帝道:“也不全然害人,它短时间能让人提起精神。顾玄度曾经意志消沉,无法自拔,朕赐药给他,他服用后——”
霍羽心头猛然一跳,“他也服过?父皇怎能给他呢?你明知道这药害人。”
皇帝不在意道:“他服用得不多,于身体无大碍。人嘛,有时就需要药物辅助。”
两年前,他见顾玄度精神萎靡,担心他会在与裴相之争中落败,便赐了丹药给他。
此人服用后,精神确实好了不少,继续与裴相分庭抗礼。
霍羽握着丹药瓶,就算她两年前知道此事,会阻止吗?有能力阻止吗?
拿到丹药后,她去取烟花,这是之前答应阿鲁特的。
卢子昂特意告了几日假,加紧研制烟花,最新制成的烟花要让柳三娘带走。
柳三娘临行前,霍羽叫上萧兰亭、卢子昂,以及袁宝珠等人为她送行。
这也是她长这么大以来,交到第一批朋友。
鸿胪寺本就是负责接待送行外宾之地,萧兰亭让人摆上咕咚锅,就着薄薄月色,一众人在院中大快朵颐。
至于阿鲁特,柳三娘同他白日折腾过,这人累得睡着了,连续多日,他也吃不消。
黄铜锅中翻腾着气泡,散发着的香味。
柳三娘向众人敬酒:“我一介商贾女,居然能成为公主,还能嫁给王子,想都不敢想。”
萧兰亭豪迈道:“三娘放心,我们是你娘家,若有人敢对你不敬,别犹豫,干他!”
卢子昂附和:“就是,我们是你坚强的后盾!”
他擦擦额间的汗,从怀里摸出一个墨玉盒,“三娘仔细收好。”
众人望过去,这是什么?
卢子昂以手掩口:“这是黑火药?做成的,叫 ‘上西天’,一共有六枚,一枚可炸毁一排屋子,三娘慎用,我累死累活,特意给你做的。 ”
柳三娘眼睛瞪得溜圆,她听说过火药的威力,忙接过捂紧。
“三娘千万小心,此物不能接触火源,我用墨玉盒保存,就是怕它炸开。”
“晓得晓得,我晓得!” 柳三娘心怦怦直跳,这可是大杀器。
“哎哎,你们快把肉片捞起来,再烫就老了。”
白色雾气浮起,氤氲着霍羽的眉眼。
萧兰亭发现她几乎没说过话,伸手在她眼前晃晃:“公主醒神。”
袁宝珠给她挟个肉丸,靃羽无意识的拔着肉丸,又放下筷子,让白露取来一枚金镶玉项圈。
“三娘, 这是我幼年时戴的,给你。若将来你在北狄遇到什么事,将此物拿给我哥哥,他会帮你的。”
柳三娘忙拒绝:“不不,这实在贵重,我哪能收?”
“你就收下吧,我长大后就不戴了,希望它能护佑你。”
柳三娘眼圈红了:“......公主。”
卢子昂摆手:“三娘嫁人是喜事啊,别伤心。你和亲之事,吴王殿下已经知道,他说去北狄和亲的女子,就是他的亲姐妹,只要他在一日,绝不会教人欺负你。我父亲呢,是幽州州牧,你若有事情,也可写信向他求助。”
柳三娘擦着眼泪,她居然有些不想走了。
袁宝珠拿出帕子给她擦眼泪。
萧兰亭挟块笋给霍羽,低声道:“公主好像有心事?”
霍羽起身,“你随我来。”
众人见他们离去,虽有些惊奇,但也不敢问,若无其事的继续吃咕嘟锅。
行到无人处,霍羽问萧兰亭:“你认识顾玄度这么久,知道不知道他服用过那种害人的丹药?”
萧兰亭回道:“知道,他也没办法,你以为他今日的风光,是怎么得来的?”
再坚强之人,也会有软弱消沉时,皇帝不想他落败,便赐他丹药。
霍羽仰脸看向天空,“......所以说,父皇一直在利用他?”
萧兰亭斟酌道:“也不能这么说,陛下平等的利用所有人,他是天子。”
当年陛下在诸皇子里并不出众,他的兄弟们斗得死去活来,死的死,废的废,独留他一个囫囵的。
最后他在裴相扶持下登得帝位,为稳住朝局,他重用裴相,让裴相一党独大。
作为君王,皇帝当然不甘心,但他又不能公然与裴相撕破脸。
这时顾玄度瞭入他眼帘,顾家也是顶级望族,顾玄度祖父是先帝朝丞相,父亲也身居高位,但自顾父于盛年去世后,顾家人才方面青黄不接,直到顾玄度长大。
皇帝需要一把刀,而顾玄度也急需振兴家族,两人一拍而合,皇帝推波助澜,将他扶到高位。
不然,顾玄度如此年轻,怎么可能爬到这么高?他是大夏朝开国以来,最年轻的权臣。
霍羽继续望天,“他当年是不是很难?”
“是挺难的,他也会消沉,憎恨自已。但都过去了,有公主陪伴,他会知足的。”
霍羽慢慢转过头,对萧兰亭道:“可是我......对他也是利用,你知不知道,我是为......”
萧兰亭无奈:“公主也有苦衷,你在宫宴上死活要嫁他,他事后曾与我分析,你图他什么?不外乎权力,金钱,名利,仇恨。我劝他别在意,能被公主利用,是他的福气。”
霍羽破涕为笑:“.....你倒会安慰人。”
“公主不也没追问他以往的事情?他图你陪伴,你图他庇护,你们某种意义上是同类。至于真心还是假意,我私以为,那不重要。”
霍羽沉默一会儿,拍拍他肩膀:“萧少卿,本宫正式通知你一件事。”
萧兰亭见她神色严肃,不由紧张:“何事?你可别是看上卢子昂了啊。要是真的,我就把他活埋了去。”
“不是卢子昂,是你,你被休了。顾玄度说他容不下你,要发卖你。我为不让嫡夫生气,只能亲自处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