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后,阮家算是走投无路,才找上了在下。”
虞千刹脸上的笑容没什么变化,语气轻松,“但没想到,在下一个常年和鬼怪死尸打交道的邪修,竟然也有束手无策的时候。”
云镜看向面前刻着阮字的令牌。
虞千刹见云镜没反对,松了口气。
“拍卖会五天之后开始,您如果有空,是否愿意赏脸去阮家走一趟?”
云镜将令牌滑给虞千刹,一双眼扫过虞千刹笑眯眯的眉眼,“为什么找上我?”
虞千刹的笑容凝固一瞬。
不知为什么,云镜扫他那一眼,让他有种在她面前无所遁形的不安全感。
他的神识看过云镜数次,但只能看到筑基期的修为。
虞千刹当然不会傻到真以为飙升到恶人榜榜一的新晋杀神,只是一个只有筑基期的废物。
只能是强者的伪装。
虞千刹心下盘算许多,但面上依旧温和。
他手中的烟斗往下倾了倾,轻轻磕在桌面上。
江凌寒立刻别开视线。
实在不想看那副死尸恶心的样子。
但这次只有一缕若有似无的青烟从烟斗中飘了出来,随后烟雾飘向云镜身旁,停了下来。
“是这缕鬼气,指引在下寻到您这里。”虞千刹笑着回答。
江凌寒听到云镜身旁的空气中,传来一声忽远忽近的哭声。
他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来君家之前,屠鸣的鬼魂就是这么在万魂幡里哭的。
似乎是感应到哭声,那缕烟雾突然浓烈了几分,无头苍蝇般在云镜四周试探。
虞千刹眉头一皱,手中的烟斗往回收了一下,那缕烟雾立刻被强行收回烟斗中。
云镜的视线落到虞千刹手中的烟斗上。
烟斗就是他的法器,锻造原料是某个丹炉的残骸。
身旁虚空中的哭喊声越发凄厉。
“我的……姐姐……”
云镜将手中空了的茶盅往桌子上一拍,“带路。”
虞千刹眉开眼笑,这次真的是发自内心的笑容。
站起身时,云镜轻飘飘冲虞千刹撂下一句话,“报酬交给他。”
虞千刹看向一旁没什么存在感的江凌寒,“那是自然……”
顿了顿,他上下打量江凌寒一眼,“稳妥起见,我会用芥子戒交付给这位小兄弟,好保存,也免得被人盯上。”
江凌寒终于听出来虞千刹在内涵他守不住财物。
江凌寒“……”
那没办法,虞千刹内涵的……和事实没什么区别。
他来这里之后也不是没试过修炼,但隔行如隔山,修仙这玩意也没法靠死记硬背学会。
他真的……悟不了道啊!!!
江凌寒默默往云镜身旁挪了挪位置。
实力跟不上就老老实实抱紧大腿。
“云小姐,”虞千刹冲前面抬了抬下巴,“路途遥远,还是乘轿方便。”
一顶四四方方的宝蓝漆金的轿子,不知何时停靠在他们附近。
小厮弯腰掀开乌纱配惨白绸缎制的帘子,“请贵客上轿。”
怎么看怎么像鬼轿。
江凌寒磨磨蹭蹭跟云镜上轿坐下。
……
“阮家的怪事,还得追溯到他们祖上。”
虞千刹娓娓道来。
阮家祖上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
甚至算得上一贫如洗。
那时阮家只是临水村庄里的一家农户,阴差阳错下救了一对鲛人母子,那对鲛人感恩阮家人的好心,流下不少价值昂贵的珍珠报答。
阮家人也没起贪心,靠这些珍珠做本,离开村庄做买卖,一步一个脚印,手中的资产逐渐上涨。
一辈辈财富积累下来,阮家最终成了东城名气靠前的商贾之家。
但盛极必衰的道理经久不变,阮家在发展到顶点之后,慢慢衰落下来。
到这一辈,阮家已经没几个能担大任的人,但好在家底还算厚,保他们和子孙辈锦衣玉食完全没问题。
问题就出在这个子孙辈上。
“不知是他家和鲛人格外有缘还是怎样,如今阮员外的儿子,阮庭琛,竟然也招惹了一个鲛人。”
江凌寒嘴角一抽,“不会是他恩将仇报为了某个情人,挖了人家妖丹吧?”
虞千刹“……”
“你看的什么话本子?”他摇摇头,“那个鲛人虽然是女性,但并不是阮庭琛救了她,是她救了溺水的阮庭琛。”
“那阮庭琛从醒过来之后就跟疯魔了一样,一直跟他爹娘念叨自已是什么男二,救他的鲛人是什么恶毒女配。”
“他必须要拯救他的真命天女,所以必须要困住那个鲛人……”
说到这,虞千刹嘴角抽了抽。
“他……他试图强抢鲛女,但那个鲛人也不是傻子,她对阮庭琛没感情,压根没在阮家露过面。”
江凌寒“……”
阮庭琛这不是妥妥的觉醒魔怔人。
“厉鬼又是怎么回事?”云镜问。
“是鲛人……准确的说,是形似鲛人的厉鬼。”虞千刹解释,“而且数量,简直能用骇人听闻形容。”
“阮家自已猜测是阮庭琛行为无状,得罪了鲛人被报复的结果。”
谈话间在轿子外的小厮掀开帘子,毕恭毕敬请他们出去,“道长,阮家到了。”
虞千刹做了个请的手势,“云小姐,请。”
【阮员外府】
匾额高高挂起,只看府邸门墙,也能看出这家底蕴不错。
虞千刹手一动,手里的烟斗化成拂尘的模样,在半空中一挥。
员外府府门应声而开。
先见假山小湖造景,走过绿植相伴的小道,才见府邸真容。
几个小厮见虞千刹到来,立刻点头哈腰和虞千刹打招呼,“道长。”
又有几个小厮忙不迭跑回宅子报信,“老爷,老爷!道长带帮手回来了!”
须发黑白相间面色愁苦的男人,在一众小厮的簇拥下匆匆赶到前院迎接虞千刹。
“虞道长,”男人见到虞千刹,愁容没消散多少,“这次请来的帮手,可能解我阮家之困?”
虞千刹手中的拂尘一挥,胸有成竹,“员外只要备好酬劳就好。”
阮员外皮笑肉不笑。
这话他听的太多了,每个都是信誓旦旦,每个都是仓皇离开。
“症结,还是在我儿子身上。”
阮员外领着云镜和虞千刹走到偏院,“先是庭琛的小厮接二连三溺水暴毙,又是他……”
走进屏风后的床榻前,阮员外亲自去撩开垂下遮挡住床榻的纱帘。
双眼涣散骨瘦如柴的青年,直愣愣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如果不是他嘴唇翕动,其他几乎就和死人一样。
江凌寒仔细听了听他不甚清晰的气音。
“我的……我的……姐姐……”
“我的……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