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得如此之细,难道还不是心系于自己吗?
只是碍于姑娘家的脸面,才羞于出口。
想到这里,他就心潮澎湃。
一一回答着乔望舒的问题,声线温润,双眼更是无法从她身上移开。
首视太过无礼,他便看着乔望舒的衣袖轮廓。
分明是秀女统一的宫装,穿在她身上,却显得格外柔美。
他有种错觉。
此时此刻,就好像是身为夫君,在回答妻子的关心。
室内的气氛,随着他眉目中的情意,变得越来越暧昧。
而这份难言的暧昧,被乔望舒一句话轻松打破。
乔望舒听完,疑惑地问:“按殿下所言,不该有此症状?”
她蹙眉思索片刻,喃喃自语:“怪事。”
难道,因为他习武,所以体质特殊?
值得好好研究。
面对新出现的医学难题,她瞬间就忘了什么前世渊源,对盛钰道:“烦请殿下伸手,容臣女再次细诊。”
盛钰如梦初醒。
暗斥自己过于孟浪,心虚地将右手放到案几上,让她诊治。
乔望舒摒弃杂念,专注于指尖的脉动上。
盏茶功夫后,她微微摇头:“没错呀,正是重伤初愈,生机复苏的脉象。”
那一点不规则的跳动,正是身体内蓬勃的生机。
盛钰心头有愧,忙道:“或许是我太心急,调息内力时出了岔子。”
乔望舒接受这个解释。
在她上辈子,中医一度被认为是科学无法解释的医学。
在大周,“内力”是比中医更玄的真实存在。
受限于体质,她无法修习内力,便无法亲身体会其中的奥妙。
不敢谈论。
就怕给了错误的引导。
“如此,请殿下多观察臣女所言的几点,若有异常,及时延请太医。”
盛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孤只愿意让你看诊。”
对他来说,这句话近乎表白。
露骨至极。
听在乔望舒耳里,只觉是病人的任性。
“殿下,怎可如此?”
乔望舒不赞同道:“臣女在宫中,并不能随时给您诊脉。倘若耽误了病情,又怎生是好?”
一番话,听得盛钰的双眸熠熠生辉。
这个世界上,怎会有这样一心一意替他着想的人?
必不负她!
面对他的灼灼目光,乔望舒诧异地问:“殿下,您是想到了什么好事吗?”
盛钰扬起一抹柔和的笑,认真说着:“望舒,你若信我,就把一切都交给我,必不会让你受委屈。”
有很多话,他这会儿不方便告诉她。
关于小奕涵、关于风家。
关于她可能无意间跟小奕涵结下血契。
他的嗓音醇厚而富有磁性,仿佛是大提琴低沉而悠扬的弦音,轻轻触动着乔望舒的心弦。
她不明白,无端端的,盛钰为何会说出这样一句类似承诺的话。
甚至连自称都改了。
可他那样认真,认真得她不忍细问。
看出她眼里的迷惘,盛钰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想要抚摸她的面颊。
却又在即将触碰到的一瞬间,猛然蜷回手指。
再用左手,紧紧将右手包裹住。
阻止这等不经过大脑的,擅自妄为。
“殿下,您不必担心。”
乔望舒将盛钰的异样,理解为对她的安抚,开口道:“做您的太子妃,臣女不委屈。”
做您的太子妃,臣女不委屈。
这句话,成功击中了盛钰。
令他好半晌回不过神。
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望舒。”
他抬眸,把话说得更明白:“我不会纳侧妃、更不会有其他姬妾。”
这才是他所说“不委屈”的真正含义。
亦是他此来见她的主要目的。
盛钰觉得,这些话应该在大婚前,就告诉她。
都知道嫁入皇家后,就会面临比普通人更多的三妻西妾。
若是普通官员家的妻子,阻挠丈夫纳妾,就会被冠以“妒妇”之名,甚至会因此而成为下堂妻。
被视作妇德有亏,犯了七出之条。
皇家媳妇如此,最严重的,会被定为“妨碍皇嗣”的罪名。
站在女子的角度,嫁入皇家,好像并不是一个非常幸福的选择。
“什……什么?”
乔望舒吃惊地看着他。
为了报恩,她早就做好了与其他女子共侍一夫的准备。
她以为,参选的这些秀女,其中一些女子,会是她在太子府里经常见到的人。
虽然违背她的人生信条,可若是连这个牺牲都做不到,又如何偿还前世的恩情?
未曾想,他会做出这等承诺。
他可是太子!
并非普通人。
他想做到这个承诺,会面临更多困难。
盛钰看着她,两眼瞬也不瞬,让她明白他并非玩笑。
他认真点头:“你信我,我能做到。”
“像你父亲对待你母亲那样,待你一辈子。”
乔望舒懵了片刻,正想细问,殿外响起昭平公主的脚步声。
盛钰的看着她的眼神恋恋不舍:“我走了,你等我。”
说完,他很快消失在乔望舒的视野中。
乔望舒还没回过神来,耳边就响起昭平公主的声音:“小望舒,本宫这里还不错吧?”
她连忙起身见礼。
昭平公主不在意地挥挥手:“说了多少回,在本宫这里,你不必拘着。”
随即,她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
笑得乔望舒心慌意乱。
回到兴庆宫时,她还有些走神。
首到同住的秀女问起昭平公主的病,她才胡乱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只说没有大碍。
她会医术,又是昭平公主亲封的医女官。
这件事在同批秀女中,并非秘密。
另外两名太子妃的人选,将她视作最强劲的对手。
兴庆宫内风平浪静,乔望舒却没有放松警惕。
不到最后关头,谁知道是人是鬼。
她能做的,就是保持平常心,在和她们正常交往的同时,留一份心。
可这份心态,却因为盛钰的突然出现而打破。
洗漱完毕后躺在黑暗中,听着另一人熟睡的呼吸声,她辗转难眠。
太子他,突然做出这个非比寻常的承诺是什么意思?
哪怕他是太子,要在这个时候见自己一面,应当也不容易。
否则,也不会找来昭平公主打掩护。
他专程来一趟,难道只是为了说这句话吗?
左思右想,始终不得其解。
突然,她眼睛一亮。
她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