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渔村归来的几名阿尔西斯勇士,她们带回了关于那道黑幕的消息。
她们满怀急切翻过那被落石填满的圣地阪纳,又在满心疑惑中踏过尸横遍地的城邦内外。她们一路疾跑,来到白衣身影的身前,一位勇士说道:“阿生,我们几人都看清啦!那道黑幕从极海之外而来,适才又朝着来时的方向归去了。”
白衣身影没有对这个消息作出任何评价,转而是对着归来的几人说道:“接下来的一切,无须由我来说啦!”说话间,白衣身影侧首望向不远处的阿隆。
归来的几人本是留意到这身作白袍的巨身汉子的,可她们终究不敢有过多畅想,纵然白衣身影前日里对她们提起过。
这两日,她们议论,她们期待,可当那个本应无比熟悉的身影孤身站在触手可及的眼前之地时,她们终究是有些不可置信。
其实心怀激动的又何止于她们,阿隆将篷帽揭下,露出了那张饱经磨难的木讷脸庞,此刻,眼眸红润,眉唇颤动,似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伴随着齐声的一句“阿主”呼出,阿隆应承了一声。
霎时,几名勇士便己是陷入到哭喊之中,那是一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释怀哭闹,亦是一种压抑许久后尽情发泄的喊叫。一时,几人相拥而泣,那画面不可谓不让人动容。
这一刻,孤立一旁的白衣身影忍不住的赔上了笑脸,他于心间思索,想来他作出这个决定应是一件十分明智的事。
自阿尔西斯一族与西界王族达成协议,原本一个强悍的部族就此活在了苟延残喘的边缘。自那时开始,这个部族就再无青壮男丁。
对于这个生存在残酷荒野之中的部族,终是需要有人为了部族的生存而站出来的,部族女子们拿起那闲置于角落的战矛与刀斧,她们成为了阿尔西斯部族唯一的勇士。
此种久别重逢的时刻,原本应是部族上下同庆的时刻,可片刻激情过后,残酷的现实终究还是如同一道冰冷的高墙,稳稳的挡在整个阿尔西斯部族子民的身前。
“差不多是在月前的时候,山神发怒,这群山间发了一场大地震。那动静之大,一时地动山摇,山石倾覆,想来阿隆你也看到了。”大司长老坐在篝火边,一边吸食着手中的香草,一边将这领地之内的异象之事娓娓道来。
阿隆闻听大司长老的话语,于心间计算了一番,他暗自想道:“这大地震到来的时间不正是阿尔及那矿山发生爆炸的时候吗?”
大司长老再吸了一口香草,叹而说道:“自你离开之后,我阿尔西斯领地从未遭遇过此等灾祸。部族没落了,大家伙都在忙着族人的一口吃食。对主神的敬畏心少了,我以为这就是主神对我族的惩罚啊!我早就说过了,哪怕灭亡也不能缺少对主神的虔诚敬畏。”
这番说辞,阿隆是无心去计较的。当他还是一个孩子时,言传身教之下他是打心里信奉主神的,可当他离开部族之后,那种发自本心的敬畏确实不知从何时开始,己然慢慢变淡了。
或许是在经历城寨苦难的这十数年间,他的主神从未显出神迹,他在苦难中熬着绝望。如果这世间真有主神,或许他更愿意将乌蒙和那不知名的前辈尊为主神。
阿隆望向大司长老,面色凝重的询问道:“长老可知那黑幕中的细小飞兽是为何物?”
闻听阿隆的问话,大司长老先是一惊,抬眼望着阿隆,接着再是一种似有所悟的表情,他点了点头,埋头吸了一口香草,回道:“原来那黑幕中藏着飞兽,怪不得那黑幕会吃人。”
“吃人?谁被吃了?”阿隆急切问道。
霎时,回忆来袭,大司长老的神情显出无尽的伤感,片刻之后,伤感更甚,那大司长老及围在篝火周边的其余人等均是抽泣起来。
大司长老抹了一把泪,以手指向篝火周边的族人,回道:“阿隆,你难道没有发现,我部族如今就剩下这寥寥的几十人了吗?”
此时,阿隆才后知后觉,原来围在山洞之内的这几十人便是阿尔西斯部族最后的子民。
阿尔西斯部族的男丁被奴役之后,阿尔西斯部族便开始走在了人丁凋零的路上。在阿隆的记忆中,他离开领地之时,族中上下至少还有两三百人之多。
一时,一股怒气自阿隆的心间升起,一阵杀意化为不可控制的劲力,伴随着阿隆的拳头拽紧,向西周急散而开。那火焰噌的一下窜起老高的火苗,周边的人也被这一道不知出处的劲力,推了一个踉跄。
阿隆压住心中情绪,沉沉问道:“那黑幕是如何吃人的?”
此时的大司长老己然沉浸在悲伤情绪中无法自拔,他抬手示意身旁之人去讲述这段苦痛的回忆。
三司长老扫了一眼大司长老与阿隆,缓了缓情绪,说道:“大地震过后,整个峡谷之内集满了碎石,大家合计着将这些碎石清理出去。我们用了一日一夜的时间将居所周边的碎石清理干净了。可不曾想,第二日正午渐进,那漫天黑幕就来了。大家忙着手中的事情,谁也没有注意到,还以为是要下雨了。”说到此处,这人也难再说下去,只留一阵哽咽了。
其实接下来的画面是可以想象的,阿隆亲身经历过那铺天盖地的压迫感。
事后,他也猜想过,倘若自己不是有功法加持,想来定会落下一个尸骨无存的结局。常人正面遭遇这漫天的飞兽就如同那田间的作物遭遇到蝗群,不,后者还要幸运一些,至少还会留下一支枯干。
“那些被黑幕掠过的族人连一抹痕迹都没能留下,整个消失无踪了。”这是后来敢于回去现场看看的一位勇士说出的。“不知他们是被那黑幕带走了?还是被那黑幕吞食殆尽了?”
众人在一阵伤感之后,渐渐也平复了心境。大司长老说道:“事后,大家都不敢再待在领地之内了,大家伙商量之下,便决定躲到这山间洞穴中。”
阿隆问道:“为何那黑幕今日又来了?”
大司长老摇了摇头,回道:“不是今日来了,而是自那日来过之后,每日的正午时分都会来。那黑幕每次来时都会在峡谷之内飞上两个来回,接着便是一阵地动山摇,不过那动静比起大地震的时候要小上不少。同时那峡谷之内会传出一阵像野兽一般的嚎叫之声。说来也是奇怪,这叫声过后,这黑幕就退走了。”
这番说辞和阿隆今日的遭遇颇为相似,一时,阿隆也难以参透这个中奥秘。只得询问道:“你们有尝试过去弄清楚那黑幕的由来吗?”
众人闻言,均是摇了摇头,一个声音跳出说道:“都快被吓死啦!逃都来不及,哪还敢近到前去啊!”
大司长老插言说道:“这不,前日里,那位白衣阿生来到了这里,他在听闻了我们的诉说之后,便想着去探个究竟。昨日他孤身一人去了峡谷之中,回来后,便让我们派出几人协助他去到渔村探一探那黑幕从何而来。”
此时,白衣身影不在周边,阿隆也不得从他处询问些什么。
突然,那大司长老变得激动起来,他一把抓住阿隆的双手,说道:“阿隆啊!那里可是我们的家啊!我阿尔西斯一族可不能就此又过回这穴居山间的生活啊!今天的一切是列祖列宗数代苦难才建立了,我们万不能辜负了祖宗啊!”
阿隆见这大司长老的模样,顿时也是心生怜悯,他急急回道:“长老放心,我会带领大家回家的!”
这黑幕异象阿隆己然有了大概的了解,可那白衣身影何以会来此?阿隆于心间画下大大的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