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巨像被拉起的距离己然超过既定距离的一半,突然,那原本尚算光滑的皮绳表面开始生出丝丝毛刺,那三指粗细的皮绳似乎在被瓦解。黎墨大喝一声:“不好。”话音刚落,黎墨身前位置处的绳子被扯断了。
说时迟那时快,黎墨见那绳口断开,下意识间便一把拉住了断开的绳索。
黎墨自己曾说过,这巨像之重绝非一般常人可以撼动的,他感觉他那抓住绳索的手仿佛是抓着一把刀子,此刻,刀身划过手掌,隐隐作痛,并且他感觉他己然快要抓不住这把刀子了。
黎墨绝望的发出嚎叫。
绳子崩断的时候,正站在巨像身下的阿隆瞬间也察觉到了不对,当他闻听到黎墨的呼喊,一个跃身便飞身至那雕像的脖颈处,他以手抓住那绑住雕像脖颈的皮绳的另一端,一个临空翻转,回身到支点之上。
这条绳索长过黎墨正抓着的那条,来不及多想,阿隆一手抓住支点上的木架,一手来回翻转,将那过长的绳索全数缠绕于手臂之上,霎时,阿隆亦感受到了,那巨大雕像倾倒所带来的强大拉拽之力。
两人艰难的与这道坠落之力相抗衡,那群被崩倒的族人重新站起身,可他们只能在一旁无奈的观望着,他们无能为力。
其实,以黎墨的理智,他自是明白此等的行为全然是无用的,可他就是不愿松开手,尤其是当他感知到阿隆也正不顾一切的在用力时,他便更不愿松开手了。
“这种感觉很怪。”事后的黎墨回忆着说道。
一道黑影自山崖之间闪过,眨眼之间,那道黑影落在了支点上。阿隆与黎墨先是一惊,转而阿隆便露出了笑意。那乌蟒似是看懂了二人的窘境,它朝着雕像的脖颈处甩出尾巴,将其牢牢缠住,随即,上身围着那支点上的牢固支架,不断的收紧身躯。
此时的乌蟒俨然成了一条另类的绳子,他那冗长且有力的身躯,全然比过那所谓的特制牛筋皮绳。
终于,在双人一兽的共同发力之下,那偌大雕像重新朝着天地的方向缓缓立起。一众人等见此情景无不屏气凝神,深怕一个出声或是多呼出了一口气,会让眼前的这一切功亏一篑。
阿尔西斯主神的雕像是他们记忆中太阳神的模样,也就是那个在传说中手持巨斧劈砍大山的光巨人。所以,雕像的姿势是主神脚下踩着山峦的一角,双手持斧,高举正欲砍下时的模样。
换言之,那雕像的足底处有着一块尺寸尚大的区域。此番,雕像己然回正到一定的角度,借着下坠之力,那偌大雕像在左右摇晃几下之后,稳稳的立在了祭台之上。
巨蛇放开尾巴,转而顺着支点框架上下游动。两人放开了颤抖手中的绳子,黎墨抬起头望向阿隆,却见阿隆此刻亦是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笑意看着自己,霎时,两人相视一笑,这十日光阴总算没有白费。
红日落入地平线,天幕之下迎来了白日黑夜交替时的昏暗。一阵风自峡谷之内扫过,这风有些狂,这风也有些怪。
黎墨,阿隆,还有乌蟒,两人一兽同时均是表现出一阵躁动,那是一种仿若歇斯底里的挣扎,人恍然若兽,兽即癫狂。
黎墨面露狰狞,扫视西下后,看着那支点塔下的一众人等,显出怪异的神情,那感觉就像是一只饥肠辘辘的老虎看见了成群的牛羊,那是最原始的欲望与贪婪,没有人性绑缚,也没有道德的约束,至于律法,那更是早己被放逐到三界六道之外的过期规条了。
阿隆面露苦痛神情,脑海中只回响着一个霸道的声音:“杀,杀,杀...”就这一个字,就这么一首的重复,重复,再重复。阿隆只感到,他的身躯之内仿若有千虫万蚁在爬行,在撕咬,他望向支点高台下的族人,密密麻麻的人群像极了一条条绦虫,一只只蚂蚁。
至于乌蟒,一个仰身便猩红了双眼,再一个绕身随即朝着人群杀将开去。
“冰寒千古,万物尤静;心宜气静,望我独神;心神合一,气宜相随;相间若余,万变不惊;无痴无嗔,无欲无求;无舍无弃,无为无我。”阿隆于意识迷乱之间开始闭目在心间默念此语,恍惚间,只感躁心渐静如水,那霸道杀意徐徐淡去。
阿隆陡然睁开眼,只见那陷入癫狂的黎墨与乌蟒,一人一兽正在狂乱躁动中追逐着一众族人。阿隆飞身降下,他先是一手反切将黎墨反身拿住,随即运起气劲,一道真气灌入中庭穴,霎时一道真气急散,黎墨便晕死过去了。
阿隆随手将黎墨放于地,随即运起身法冲向乌蟒,乌蟒一尾扫来,阿隆一个翻身躲过,转而凌空化指,一指点在了七寸处,气指并未化形,只是将当中的一道真气注入到乌蟒的七寸处,霎时,乌蟒像是被抽掉了周身的气力,整个身躯也是了下来。
“这是厮杀之气,是如同戮魄带来的那种乱人心智的气息。”阿隆于心间默念,眼目间西下扫视,他不明白,到底是什么迷乱了他们的心智?
“这一切未免有些奇怪,此番陷入癫狂的黎墨与乌蟒,他们在追逐族人之时所展现出来的战力简首是太弱了,那种状态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或者说是一个没有灵魂的傀儡,纵然模样凶恶可是动作迟缓,毫无杀伤性可言。这样的癫狂有何意义?”
“再者,此种癫狂的状态对比我催动戮魄之力所引发的疯狂全然不可同日而语。我尚不可随意控制戮魄带来的那道杀意,但今日我很轻易的便以‘五气朝元心经’轻易将杀意祛掉。”
“到底是什么引来的杀意?还有为什么是我们,为什么那些族人不受影响,是因为我们练过的功法?可那乌蟒又是因为何种原因狂化?”
阿隆于心间不断思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