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山间行来,跨过死亡的幽谷,融入你的怀抱,我是你的孩子,前世,今生,还有来世。
黑幕降地,轰隆声响后,沙尘漫天。阿隆坠身于祭台之下,借助祭台的高度落差,得幸不被巨岩所压。
“阿母。”阿隆呼喊间,翻身跃起,再看时,模糊可见那巨大山体已然填满祭台之上,塑身之前的空间。那本是阿隆适才所在之地,可有一个人在那山体坠地之前将他推离了。
阿隆跃身上前,徒手在那堆碎石砂砾中不断挖掘,他悲愤的呼喊着,可那形若小山的石堆之内,终是没有一声回应。
半空之上,一道青色光影闪过,一块方正巨石自空而下,直朝阿隆而来。此时的阿隆全然没有察觉到危险逼近,仍旧是自顾自地挖着面前的山包。
眼见方正巨石落下之际,白衣前辈光身顿现于半空,感知到身下阿隆的身影,遂是降身于其旁。只一瞬,白衣前辈爆出一道四散劲力,那方正巨石被劲力击退到数步开外,正正落在了山包之侧。连同周遭漫天的碎石砂砾,在这道四散劲力的推动下,均数被击散而开,一时,周遭空间天清气明。
半空之上,那撕裂空间的黑黝口子悠悠晃动,白衣前辈一把拉起阿隆,运劲于指在其臂间划出一道口子。霎时,一道血注急射而出,白衣前辈甩下阿隆,转手运劲将那飘散于空的血注引入到半空之上,顺势将其打入到破口之内。
霎时,破口吞了这道血注,边缘处开始扭动起来,慢慢的,破口开始缩小了。同时,大地晃动之象亦是徐徐停了下来。终于,破口闭合消散不见,大地亦不再晃动,不时出现的咆哮之声也消失了,一场大地震似乎就此结束了。
待过许久,烟尘渐散,举目四望间,焚天峡谷之内一片狼藉破败之象。
“好一个畜生。”白衣前辈出声叹言,言语间,瞥见阿隆扑在那石堆处,仍旧在不断的挖着。臂间被破开的口子,连番用力之下,鲜血四溅,可他似乎全然没有一点感知。一双面目全非的手,十指破烂;满布尘土的黑黝面颊,混着泪水,污秽不堪;说不清听不明的呢喃话语。此番种种,俨然失了神志,崩溃模样恍若魔怔。
白衣前辈闪身靠到近前,以指点住阿隆眉间,大声呵斥道:“小子,醒一醒。”
经此动作,阿隆心神暂定,恍惚间看到白衣前辈,仿若看到救世的巨星。“前辈,快,快帮我救救阿母,阿母被埋在下面了。”阿隆面色绝望,言语间充满乞求。
白衣前辈低头看去,那碎石之间,隐隐可见血色渗出来。白衣前辈运劲一手挥出,劲力所致,一方碎石飞散,一条宽厚的手臂显现了出来。阿隆见之,扑身上前,一把抓起那只手臂用力拉扯。
“前辈,再帮我一把。”这一句,乞求之中满怀希望。
“怎么拉不动啊!前辈,快帮帮我,快帮帮我。”这一句,希望破碎,乞求之中绝望满溢。
“小子,算了吧!”白衣前辈单手搭住阿隆的肩膀,出言劝谏。
“不,不,不能算。”阿隆手忙脚乱,前一刻拉着那只大手用力拉拽,下一刻又扑身在地继续挖掘。
白衣前辈见不惯这般丧失理智的模样,他一手拿住阿隆肩头,一把将其扯飞到数步之外,出言质问道:“小子,你是要继续这般发癫?还是振作起来,去做你该做的事情?”
这一言,阿隆并未听进去,他踉跄的站起身,步履蹒跚的朝着石堆走去,行步间,面色呆滞的说道:“没什么该做的事,救阿母就是我该做的事。”
“你的阿母已经死了。”白衣前辈移身至阿隆身前,挡住了他的路。
“阿母没死。”阿隆见有人挡住前路,怒吼着,抬手便朝挡路之人攻去。
这样的攻击简直是隔靴挠痒,全无一用。白衣前辈劲力泄出,阿隆的拳头尚未抵身,整个人便被掀飞出去,其身撞在塑身雕像之上,轰然坠地。
这一击,白衣前辈加了劲道,一击之下,阿隆只感心头一闷,喷出一口血来,挣扎着想要再起身,却发觉已然使不上劲了。
阿隆背靠在塑身之上,瘫坐于地,他呆呆的望着不远处的石堆,只感心灰意冷,口中喃喃念着:“阿母本不会死的,她是为了救我才死的,是我害死了阿母。”
白衣前辈眼望这可怜娃儿,看淡生死的他,此刻心中也难免生出怜悯,可在他的意识世界中没有同情。
“小子,你的那些夙愿没有人可以帮你,我也不会帮你。你若选择就此沉沦,旁人无碍,你若想重振你阿尔西斯部族,那就好好研习那石壁所载。小子,这个世界远不是你所看到的样子。”一语言毕,白衣前辈甩开衣袖,纵身跃起,半空之上,几道光影闪动,再看时,早已没了白衣前辈的踪影。
到了,没有人意识到阿母的逝去是源于这位前辈高人惊扰了本不该触碰的禁忌,可就算知晓又如何?高人行事,向来无所顾忌。而阿隆,他自以为是他的固执与愚蠢,害死了他的阿母。
真可谓山崩之时,没有一粒碎石是无辜的。悲剧之下,终究回天无力。
稀稀疏疏的族人回到了圣地阪纳,得见了碎石堆下那模糊面容,无奈,惋惜当是人群中泛滥的情绪。
阿隆休息了一阵,他终于是能够站起身来,此时的阿隆没有了先前的歇斯底里,转而面色之间多出了一种沉稳。
或许是白衣前辈临走之时说出的那番话起了作用,阿隆缓步来到石堆前,跪身下来。这一次,他不再挖掘,转而是将周边的碎石捧起,一步一步将那外露的躯体掩埋。周边族人看到此景,有人想要上前帮手,却被阿隆拒绝了。
“我想靠自已。”阿隆轻言说道。
“从今往后,所有的事情都只能靠我自已。”阿隆心间暗念。
碎石成堆,这不刚好是一座墓冢吗?那立在石堆正位的方正巨石不正好是这座墓冢的墓碑吗?阿隆清理完周边的碎石,来到所谓的墓碑之前跪下,三番叩拜之后,对一旁迟迟赶到的诸位长老说道:“阿母就葬在此处可好?”
这本是不敬之举,可此刻却是没人再说什么了。几位长老彼此互视,均是点了点头。
阿隆站起身,想起自已自昏睡中醒来,还未曾去到阿父的墓前祭拜过。一念起,阿隆面转西南,朝着那远山之腰徐徐行去。
一众人等眼望这道孤寂背影,人群中不禁有人感叹:“今番,这娃儿便是一孤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