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还未大亮,江越妍的身影就隐没在城市的街巷中。
她的动作迅速而熟练,手中的糨糊刷子在墙壁上刷出一道道均匀的痕迹,随后,一张又一张大字报稳稳地贴上。
当最后一张大字报贴好,她直起腰,活动了一下发酸的手腕,不知不觉,两个小时已经悄然流逝。
太阳渐渐升高,金色的光芒洒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城市也从沉睡中苏醒。
街道上的行人逐渐多了起来,脚步声、交谈声交织在一起。
江越妍看着自已贴的“杰作”,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成就感。
但她很清楚,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
她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必须尽快消失在这个地方,要是被人发现,麻烦可就大了。
于是,她快步走向附近的报摊,又买了几张报纸,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在这个看似平常的清晨,她完成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而这场“战斗”的余波,即将在这座城市掀起轩然大波。
江越妍离开报摊后,走进国营饭店,买了六个包子,一边吃一边匆匆往回走。
她没有注意到,一个身影远远地跟在她身后。
陆晏在操场跑操训练时,不经意间看到江越妍所住的房间的窗户,忽然亮起了灯光。等他跑完操,就发现,窗户上的灯光又灭了。
起这么早?不太对劲。
一种不安涌上心头,他决定上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结果跑出部队大门,就看见穿着一身旧袄的江越妍低着头快步向前走。
于是,他这一路上都远远地跟在江越妍身后,为她保驾护航。生怕她遇到什么坏人。
当陆晏看见了她在做什么,便忍不住嘴角向上扬。还真是个报仇隔了夜,都要起早贪黑报的姑娘!
江越妍没发现身后远远地跟着一个人,一是因为陆晏知道离多远能让江越妍察觉不到。二是因为陆晏的脚步声因药效而有了改变,所以,她并没有听出来。
她快速地吃完两个包子,将剩下的包子放在饭盒里,交给部队站岗的哨兵。
江越妍叮嘱道:“麻烦你把这个转交给陆晏同志。”
随后,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军属招待所,一头栽倒在床上,很快就沉沉睡去。
而陆晏,默默地接过哨兵递来的饭盒,看着里面的包子,心中一暖。
他回到部队,准备继续训练,并且时不时的,会向江越妍住的那间窗户看去。
“哟!陆连长,这打了结婚申请报告的人,果然就是不一样了!”
“这不会是嫂子给陆连长带的包子吧?”
“陆连长请的一周假期,打结婚报告和跑手续,办完没有啊?什么时候才能把嫂子带来,让我们看一眼啊!”
陆晏冷着脸,看向他们:“看样子还是太闲了!三连的,全体都有!加训五圈负重跑,加三百个俯卧撑!”
“喜糖到时候会给你们带来的,人,就别想看了!”陆晏想起昨天江越妍看向他身材时候的眼神……他手底下的这些兵,可是个个都是好样儿的!身材也都不差!把老婆带来这里……扭头老婆跑了!不行!
陆晏说完,扭头就走了。
被加训的三连众人有些吃惊:“陆连长竟然多说了一句话!说给我们带喜糖?”
“快走吧!不去拿上东西抓紧负重跑,陆连长肯定还要加罚的!”
大家赶忙快速去准备加训。
在这个看似平常的日子里,城市的一端岁月静好,人们按部就班地生活着。而另一端,却仿佛陷入了一场混乱的风暴,兵荒马乱,鸡飞狗跳。
食品罐头加工厂门口,人群熙熙攘攘。
上班的工人脚步匆匆,却在看到墙上张贴的内容时,纷纷停下了脚步,路过的行人也被吸引过来,瞬间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大家仰着头,目光紧紧盯着墙上的字,小声的议论声此起彼伏。
“这个江平同志看起来挺和善的一个人,竟然私下里又是搞破鞋,又是吃回扣的!他这是犯罪吧?”一个年轻的工人看着门口贴的拼剪的大字报,满脸惊讶,声音不自觉地提高,引得周围的人纷纷侧目。
“怪不得当初他再婚没办酒席,悄悄的就结婚了。我记得那时候有人问过他,怎么多了一个女儿,他还含糊说那是再婚的女方生的孩子呢!”一位年纪稍大的工人,皱着眉头,回忆起往事,脸上满是感慨。
“重点不应该是他这个再婚妻子是玻璃厂的,跟他一起拿咱们厂的回扣之事吗?他这是拿我们的血汗钱,吃肥了他自已吧!”另一个工人满脸愤怒,双手紧紧握拳,仿佛要把心中的怒火都发泄出来。
“这种品德败坏的人,怎么能留在我们厂做科长啊!”人群中传来一阵不满的抱怨声,大家的情绪愈发激动。
与此同时,玻璃厂那边的氛围同样紧张。
车间里,工人们停下手中的工作,聚在一起,小声地议论着。
“不会吧……平时看着她挺温柔贤惠的,原来破坏军婚啊!如果她的女儿是江平同志的,那岂不是她之前的老公一直被她带绿帽子啊?”一个女工瞪大了眼睛,捂住嘴巴,满脸的不可思议。
“厂长有这样的妹妹,应该跟她也不相上下吧?那得贪污厂子里多少钱啊?我记得五二年,有因为贪污枪毙的事情吧?厂长是真的不怕死啊!”一个男工气愤地说道,声音中充满了对厂长的质疑。
“别胡说!厂长他妹妹是这样的人,厂长不见得是吧?”有工人小声反驳道,但语气中也带着一丝不确定。
“你可行了吧!你没看这上面说的吗?厂长妹妹为了拿捏原配的子女,把哥哥的女儿都嫁给她现在的继子呢!
厂长要是没有跟他妹妹一起贪污,拿厂子里的回扣。他女儿为什么不嫁给追她的大学生,而嫁给一个钳工?”另一个工人激动地说道,越说越觉得自已的推断有理。
“对啊!明显就是有把柄,所以厂长不得不把女儿和妹妹一家人绑在一起!”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车间里的气氛愈发凝重。
“那这得严查吧!这是犯罪啊!”工人们的声音越来越大,情绪也越来越激动。
“干什么呢!干什么呢!撕掉!都给我撕掉!这都是污蔑!”继母的哥哥,也就是厂长,满脸怒容地冲了过来。
他的脸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仿佛一头发怒的狮子。
他给身边的书记一个凶狠的眼神,书记推了推眼镜,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走过去,把贴在墙上的纸撕掉了。
“这就是赤裸裸的污蔑!不然对方为什么连字迹也不敢留下!这都是胡言乱语!是诽谤!”厂长在那义愤填膺地解释着,声音都有些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