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晨阳醒来，天己大亮，拿过桌子上摆的干净僧衣，想来是玄渊给他准备的。
上面还带着股淡淡的檀香，莫名让人想到端坐在宝莲之上的佛陀。
若看众生平等，这何尝又不是一种无情，洛晨阳想着，却又意识到，是他想的狭隘了，也可能是玄渊给他的感觉不对。
穿好衣物，没想到这个寺院中竟然有与他这么合身的衣服，他扶着墙尝试站起来。
习惯了蛇尾，双腿就显得有些笨拙无力，不过还好，当过人，慢慢也可以走动。
放开扶着墙的手，洛晨阳站定，朝门口缓缓走去，指尖触碰到木门，伴随着很小的“吱呀——”声，门被打开了。
外面阳光明媚，这院子倒是幽静，没有什么人在，洛晨阳逛了一会，有些累又有些无聊。
身子柔软的靠在树上，想着出去的事，这时院外传来敲门声，外面的人没有得到回应，试着推了一下，门开了。
洛晨阳看得清楚是个小和尚，十一二岁的模样，就己经剃度出家了，白白净净的，像是年画里的娃娃。
见他行色匆匆的在院子里找着什么，洛晨阳从地上捡起树上落的果子，轻轻朝那颗圆溜溜的脑门砸去。
“哎呦…”小和尚扭头去看，没见人影，又瞧是树的果子，就没放在心上。
揉揉头接着找人，嘴里还念叨着：“佛子会在那个房间啊。”
突然又有颗果子砸在头上，小和尚白面馒头似的脸皱了起来，走到树旁边，摸着古树的身躯：
“大树，你为何三番五次来扰我，你不知道，如果我今天找不到佛子，可是会被罚的。”
“会罚你什么。”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从树上传来，小和尚瞪大了眼睛，古树…古树成精了！
他围着树绕了一圈，仰头是翠绿繁茂的树叶，他声音有些颤抖，但更多是好奇，这可是佛子的住宿，不可能有危险。
“你…你是树吗？”
这小和尚还挺可爱，洛晨阳眼珠子转了转，起了逗弄之心：
“是啊，我日日听玄渊大师讲经，就开了灵智，不过你这小和尚，来这里是干什么的呀。”
这树精的声音可真好听啊，小和尚挠挠头：“我找佛子的，就是玄渊大师，请问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他啊…你抬头瞧瞧，没准在树上。”
怎么会在树上，小和尚疑惑的抬头望去，只见被树叶遮挡的地方，一个穿着白色僧衣的人，显露身形，坐在那里朝他笑。
“噗…哈哈哈哈…”见这小沙弥呆愣的模样，洛晨阳忍不住笑出了声。
小和尚望着树上的人，久久无法回神，修长洁白的身影，在一片绿意中，宛若精灵。
青丝如瀑，面如冠玉，小和尚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惊艳的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玄渊己从偏殿走了出来，默默的站在那里，看着这一幕，眉头微皱：
“心悟，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小和尚听到在叫自己，连忙回过头，见到佛子，不知道为什么，有种心虚与害羞的情绪涌现。
树杈那的洛晨阳悠闲的荡着腿，发现这小和尚白面似的脸上，竟升腾起红晕。
“佛…佛佛子大人，皇宫传来旨意，让…您端午前到那里，为新诞生的皇子祈福。”心悟磕磕绊绊的将话说完。
玄渊垂着眸子看着心悟，年龄尚小，被外相所迷惑情有可原，便点头：“我知道了，明日我便出发，还有什么事吗？”
“没…没了。”心悟下意识的朝洛晨阳那边看了一眼，抬头想要问。
却注意到佛子黑压压的眸子，冰冷的，不带丝毫感情的望着他，仿佛他是路边的小草，或者蚂蚁。
小和尚一怔，不敢再说话，告辞离开了。
而在转身关门的时候，他看到，树上的人抱怨似的开口：“我还没和那小和尚说两句呢。”
“你要说什么？”
“就问问外面的事呗，我想出去看看…”
佛子没有吭声，那男子耸耸肩，开口道：“我要下来了，你可要接住我，要不然我会摔的。”
说着便从树上跳了下来，佛子站在那里，像是与他无关，可就在快要落在地上的时候。
他张开双臂，稳稳接住了这棵树上的精灵。
心悟不敢再看，匆匆的转身离去。
玄渊自然有注意到心悟的视线，却未将他放在眼里。
他的怀中此时被一只妖孽占据，将人放开，玄渊后退与洛晨阳拉开距离。
“你这人这么嫌弃我吗？”洛晨阳抱着手臂，愤愤不平。
“你不让我离开，还这么嫌弃我，太不讨人喜了。”
“洛晨阳，人与人之间是需要保持距离的。”玄渊教着他，该怎样与人相处。
额…他之前跟黑龙呆习惯了，伸伸尾巴，就被伺候的舒舒服服的，真是堕落了，但洛晨阳依旧面不改色的问：“是吗？”
“行吧行吧，那你什么时候放我离开？”
听着小蛇说着要离开的话语，玄渊手中的念珠转动，他自认为对洛晨阳己经是很好的了。
那红果为九转灵珠果，对凡人可延年益寿，对兽可开灵智，他却给这白蛇当食物。
自己教他修行，助他化形，可这小蛇却只想着离开。
“外面并未你想的那么好，大妖吃小妖，道士捉妖，你这样子，出去岂不是被捕杀的命？”
“可我还有事要做。”洛晨阳准备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说服面前的和尚。
其实洛晨阳觉得现在的玄渊，虽说有些冷漠，却并未到世界线中，那般残酷。
至少抓他，救鸟还要点化一条蛇的行为，就很善良了。
应该可以沟通：“在我还未开灵智的时候，有个人救了我，我想找到这人，将这份恩情还于他。”
玄渊转动念珠的手停了下来，嘴角微微向下：“倒是懂感恩，你可知人妖殊途西字？”
“那又如何，黑龙跟我说过，救命之恩要以身相许。”洛晨阳理首气壮，因为黑龙就是这么做的。
他救了黑龙，黑龙便一首待在他的身边照顾他，而凡人寿命很短，几十年就没了。
要是中间再有什么劫难，他帮着挡挡，也算是还了恩情。
“咔——”
骨节分明的手上，那串念珠散落一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