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己经摆在唇边的糖葫芦,玄渊深邃的眼眸看着洛晨阳,咬下了最上面的那颗。
薄脆的糖衣下,是很酸的山楂,口味很奇特,是玄渊从来没有过的体验。
洛晨阳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投喂完,就拿回来,喜滋滋的吃了起来,好久都没有吃过糖葫芦了,好甜、好酸…
在他们不远不近的一处阁楼之上,有个男人坐在窗边注意到了这一幕,他把玩着手中茶盏:
“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传闻中的佛子,不是都说佛子不染世俗,如那莲花宝座之上的佛陀一般吗?如今看来,倒像是沽名钓誉之辈。”
原本只有他一人在的房间,不知道何时出现另一道被黑衣包裹着的,只剩一双有着像是鹰一样眼睛的暗卫,他声音沉闷:
“大人,京城传来消息,佛子是被请来为三皇子祈福的,应该是路过此地。”
“呵。”男人晦暗不见底的眼眸被厌恶的情绪所填满,手上用力,茶盏破碎,水液顺着他手指滑下,沾湿衣袖。
暗卫低头,单膝跪地,向他递上干净的帕子。
男人接过来,擦拭水迹,声音冷漠:“那就让祈福变成超度吧。”
“是!”暗卫退下去,男人继续看着避开人群在角落里的两人,看他们的样子,甚是亲密啊。
这时,他发现佛子朝这里看了过来,倒是警惕,不过男人可不担心被发现,这个位置很远,也很隐蔽。
传闻中的佛子,真让人失望啊,男人收回看向玄渊的视线,放在了他身边的青年身上。
一袭青白色的长袍,墨发被银冠束起,倒是有点意思。
还不待思考青年是什么身份,那两人就离开了,他的手着腿,沉默的靠在椅子上。
玄渊察觉到有人在看他们,虽然那道视线没有恶意,但被人窥视的感觉依旧很令人不喜,朝那道视线看过去。
没找到人,玄渊却也没放在心上,只以为是有人好奇,便带着洛晨阳离开了。
在这路上,洛晨阳是一点没闲着,好吃的糕点要买,奇特的玩具要买。
玄渊虽然总是皱着眉,让他放下,可真当洛晨阳一脸不舍的放下时,又会冷着脸付钱。
“嘻嘻”洛晨阳笑着将桂花糕递到玄渊嘴边:“你真好,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对我那么好的人了,你也尝尝,很甜。”
玄渊就着他的手,将糕点衔住,一不小心,碰到了洛晨阳的指尖,圆润还泛着的光泽。
除了桂花的味道,他还嗅到更深层的香气,这种香味他很熟悉,是独属于洛晨阳身上的味道。
今天的他很奇怪,非常奇怪,玄渊的出身并不好,一个被流放的宣朝男子和西域舞娘阴差阳错的结果。
男人将他和生母抛下,回到了自己的国家,而年老色衰的生母没有经济来源,饿死在了一间破庙之中。
抛下了出世不到一年的玄渊,他就这么抱着还有余温的母亲,呆呆的望着落满灰尘的佛像,它那怜悯慈悲的目光,投射在这骨瘦嶙峋的娃娃身上。
然而这没有任何作用,给不了温暖,也填饱不了肚子,就在玄渊饿的想要去咬早己冰冷的母亲时,西域的大主持来到了这里。
带着玄渊来到了庞大奢华的藏经宫,这里是天下佛门人心中的圣地,大主持说他是佛子转世。
是与不是,玄渊无法确认,但他与普通的孩童确实不一样,睁开眼看到这个世界时,他便有意识。
还不能说话的他,就这么沉默、安静的经历着这些。
却不明白,就像不明白母亲的哭泣,不明白大主持的激动一样。
大住持教他礼义廉耻,人分善恶,佛门人要以慈悲为怀,苦修今生,以求来世,或是有幸,去往那西方极乐净土。
而玄渊听着,按他说的去做,就像是披着人皮的怪物,学着伪装。
舌尖的甜腻让他想到了破庙中,母亲身上腐败的腥臭。
因洛晨阳而起的情绪有些陌生,但他很喜欢,这应该就是真实的愉悦吧,玄渊薄唇微不可察的扬了扬,眸中深处的冰层,似乎在融化。
洛晨阳是特殊的,玄渊这样想着,与他并肩而行。
虽然在路上耽搁了些许时间,但两人还是赶在日落前住进了客栈。
“两位客官,想要点什么?”店小二见两人气质不凡,赶忙迎了上去。
洛晨阳将面具拿了下来问:“你们这什么最好吃?”
店小二看见他的容貌也是一惊,这般好看的人也是少见,到底是干了这么多年,下意识到就介绍起菜品:
“要说什么最好吃,那肯定是我们家的醉烧鹅,拿上好的桃花酿与二十八种香料腌制烤出,外皮红润,一口咬下去,脆香鲜甜!”
光是听名字就很厉害,洛晨阳大手一挥:“来…”
他的手被玄渊握住,声音低沉雅质:“麻烦来份素宴,谢谢。”
店小二犹豫的看向洛晨阳:“这…”
“法师…求…”
洛晨阳还未说完,就被玄渊捂住了嘴:“酒与荤都是禁忌,这些对你未来的修行之路没有好处,只会徒增欲望。”
然而下一秒,洛晨阳就将他的手拿开,对店小二说:“上素宴,再来只醉烧鹅,快去吧。”
店小二听到很有眼力劲的退了出去,只留下眉头皱起的玄渊与唇角带笑的洛晨阳。
玄渊刚要开口训斥,这小蛇太过放肆,便见到洛晨阳钻进了斗笠的纱帐之内。
两人离得极近,鼻尖似乎都要贴在一起了,玄渊没有动,黑眸平静的望着他,看这小蛇要做什么。
“和尚,知不知道有句话叫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两人的呼吸似乎都缠绵在了一起,洛晨阳眉眼如画,眼尾上挑,似乎像是无声的诱惑。
“你不是说要教我做人吗?可我怎么感觉,你要比我还不知人类的感情。”
洛晨阳戳了戳他眉心的那点赤红。
忍耐、压抑、禁欲…
少时,大主持带着他来到红俗馆,看着堕入交缠的男女,一边用戒尺打在掌心,一边告诫着他,这是罪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