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烁那句带着警告意味的话砸下来,她整个人像被抽走了力气,软塌塌跌回枕头,睫毛不安地颤动着:"好的哥,我不动了,你别告诉咱爸。"
嘴角勉强扯出的弧度还带着讨好的余温,眼底却藏着不甘的暗涌。
简烁浓眉拧成川字,手机震动声突兀地刺破空气。
他掏手机的动作带着烦躁,临走前恶狠狠的眼神几乎能在简童身上灼出洞来:"你给我好好待着,老实点!"
病房门被重重甩上的瞬间,简童立刻弹坐起来,伸手抓过床头柜上不断震动的手机。
屏幕亮起的刹那,二十多条未读消息几乎要将界面撑裂,黎簇、苏万、杨好的名字轮番闪烁,像无数个亟待解答的谜题。
"喂,鸭梨,你现在在哪啊?"她将手机紧紧贴在耳边,喉间还带着病后的沙哑。
黎簇急切的声音瞬间炸开,听筒里传来呼呼的风声,混着隐约的车流声:"简童,你终于接电话了!你这几天去哪了?"
简童靠在床头,指尖无意识着输液留下的胶布:"我这几天生病了,都昏迷着...你那边现在怎么样?"
她试图让语气平静些,可尾音还是忍不住上扬。
得知她无恙后,黎簇的声音稍稍放松,却又抛出惊雷般的决定:"我准备跟苏万、杨好再去一次古潼京。"
"你疯了!"简童猛地坐首,牵动了手上的留置针,刺痛从手背炸开。她攥着手机的手微微发抖:"那里有多危险你不知道吗?苏万他们根本不清楚状况!"
窗外突然掠过一道黑影,惊得她下意识往窗边瞥了一眼,阴沉的天色正压得人喘不过气。
"所有的答案就在古潼京里,我必须得去。"黎簇的声音裹着电流,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坚决。
简童咬着下唇,指甲几乎掐进掌心:"那我跟你们一起去!"
"不行!"拒绝来得干脆利落,像把冰冷的刀斩断所有退路。
黎簇冷静的分析像冷水浇在她发烫的额头上,她张了张嘴,喉咙却发不出声音。
"我们己经在路上了,等我回来告诉你真相。"
黎簇的话音未落,杨好嬉皮笑脸的调侃突然从背景音里钻出来:"就是啊,简童,生病了就老老实实的待着吧啊,哥几个是要去做大事的人,你就别去了。"
嘟嘟的忙音响起时,简童盯着黑下去的手机屏幕,胸腔里翻涌的情绪几乎要冲破喉咙。
三个狗东西!
她抓起枕头狠狠砸向墙壁,又泄愤似的捶打被子,指节撞在金属床头发出闷响。
窗外的乌云压得更低,一道闪电撕开阴沉的天幕。
简童望着窗外摇曳的树枝,突然想起黎簇临走前说的话,寒意顺着脊椎爬上后颈。
那种风雨欲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仿佛有一张无形的网,正在将所有人拖向更深的漩涡。
她抱紧双臂,在寂静的病房里打了个寒战,指尖还残留着手机的余温,却像握住了一团随时会熄灭的火。
接下来的日子,晨光透过百叶窗在地面切割出细长的光影,又一寸寸爬过白色床单,她数着光影的移动,数到第七次漫过床头柜上的果篮时,终于抓起手机又拨通了黎簇的号码——依然是冰冷的关机提示音。
简烁坐在陪护椅上翻着文件,钢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让简童愈发焦躁。
她扯了扯宽松的病号服领口,突然从床上坐起来:"哥,我真的没事了!昨天查房医生都说恢复得很好!"
声音带着刻意的轻快,却掩不住眼底的急切。
简烁连头都没抬,笔尖重重顿在纸上:"医生说静养两周,现在才过三天。"
"我保证不乱跑!"简童扑到床边,抓住简烁的胳膊摇晃,发梢扫过他的手背,"就让我回家躺着,医院的枕头硬得硌得我头疼!"
简烁终于抬起头,目光扫过她眼下的青影,又落到她还贴着输液贴的手背,冷笑一声:"头疼?那正好,我让护士再开两针营养液。"
简童气鼓鼓地跌回枕头,抓起手机疯狂刷新社交软件。
黎簇的头像依旧暗着,苏万最新的朋友圈还停留在三天前那张加油站自拍——照片里杨好歪头比耶,背后的路牌隐约指向沙漠方向。
她咬着嘴唇将照片放大又缩小,首到画面模糊成一片色块。
"我要透气!"她突然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
简烁眼疾手快按住她肩膀,两人拉扯间输液架摇晃起来,透明的药液在滴管里剧烈晃动。
"别逼我给爸打电话。"简烁的声音沉下来,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悬停,"你乖乖躺着,想吃什么想玩什么,我都给你弄来。"
简童瘫回床上,盯着天花板上的裂纹发呆。窗外的蝉鸣声一阵高过一阵,她抓起枕头捂住耳朵,眼泪突然不受控地涌出来。
简童的眼泪砸在枕头上洇出深色痕迹,抽噎声断断续续。简烁握着钢笔的手僵在半空,笔尖的墨水滴落在文件上晕开,像朵小小的乌云。
他揉了揉突突跳动的太阳穴,把文件甩在床头柜上,金属笔帽磕出清脆的声响:"姑奶奶,让你住院而己又不是让你坐牢,你至于吗?"
"至于!"简童猛地撑起身子,鼻尖通红,睫毛上还挂着泪珠,"我连病房门都出不去,这跟坐牢有什么区别?"
她胡乱抹了把脸,手背蹭过输液贴时带起一阵刺痛,反而哭得更凶了。
简烁扯松领带,冷笑一声:"住医院最好的单人病房,中央空调恒温26度,想吃日料有米其林大厨现做,想玩限量版游戏机我连夜让人送来——你告诉我,这叫坐牢?"
他抱起双臂靠在窗边,晨光斜斜掠过他冷峻的侧脸,把语气里的无奈都镀上了层冷意。
简童咬着嘴唇别过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盯着窗帘缝隙漏进来的光斑,看它们在地板上明明灭灭,突然赌气似的把被子拉过头顶,只露出倔强的后脑勺。
"行,祖宗。"简烁弯腰捡起滚落的钢笔,金属笔身还带着体温。
他抽出纸巾丢在床头,听见被子里传来闷声闷气的"哼",不禁又好气又好笑,"除了出院,要什么哥都给你。"
窗外传来麻雀扑棱翅膀的声响,他望着妹妹蜷缩的小小身影,最终还是轻手轻脚拉上了窗帘,把刺眼的阳光挡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