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气腾腾的戚弘毅大军安然无恙的通过机关大阵,却迎头撞上了被倭寇驱使充当肉盾和先锋的民夫营。
见有人挡路,戚弘毅将手一挥,指挥部队停留在倭寇的射程之外。
火爆脾气的苏珏眼看倭寇以民夫开路,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只得站在一旁破口大骂道:“狡猾的狗倭奴,居然用劳工开路,来约束我们手脚。”
程晟提醒道:“将军,劳工在前,若贸然放箭,恐伤及无辜;若要贴身肉搏,冲锋路上,难免遭对方箭矢阻挠,必多伤损。我军己陷进退两难之境,如之奈何?”
对于这些,戚弘毅何尝不知。
劳工是同胞,士卒乃子弟,手心手背,如何取舍?
更何况项人尔还在带兵苦战,不知还能坚持多久。
时间并不站在自己这一边。
“盾兵开路,准备强攻!”
并未有过多犹豫,戚弘毅下达了军令。
他寄希望于平日的艰苦训练能在战场上发挥功效,补充道:“极速冲锋,用最快的速度将倭寇卷入肉搏之中,防止大军被箭矢阻挡,徒增伤亡。”
是的,戚弘毅寄希望于麾下士兵们用双腿跑赢弓箭,并坚定地相信他们一定可以做的到。
士兵们闻令而动,从不质疑主帅的命令,立刻形成了冲锋阵型,只待一声令下,便要顶着箭雨冲锋。
“将军且慢,对面似乎有变。”未等戚弘毅下令,程晟突然出言制止,并用手指向前方。
戚弘毅顺着程晟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劳工们突然转身,竟与背后的倭寇打作一团。
劳工们虽被驱使当做倭寇的肉盾,可他们并非真正的牲畜,同样有着自己的选择。
等待拯救,还是反抗自救?
他们选择了后者。
与其默默祈求屠刀不落到自己的脖子上,不如先拼了这条性命,抢过那把屠刀,换敌人去祈祷。
看到戚弘毅军队的那一刻,便是沈山与劳工们约定的最好时机。
当此之时,多数倭寇都控长弓,引羽箭,将注意力全部放在官军身上,反而将近战的倭刀塞入鞘中,忽略了那些身无片甲、手无寸铁的劳工们。
监工长小西在身后鬼吼鬼叫地大声呼喊,不准劳工们退后半步,在他来回巡逻的脚步刚一抵达沈山的身后时,沈山毫不犹豫地握紧了手中的木棒,用力向后挥舞而去,狠狠地击碎了监工长小西的天灵盖。
小西的颅骨并不比沈山手中粗大的木棒坚硬,只见他身子一软,顿时在地,没有了声息。
见小西倒地,沈山举棒大呼:“兄弟们,动手。”
劳工们听到号令,纷纷倒戈,将手中木棒挥向身后的倭寇。
慌乱之中,倭寇们急忙弃弓拔刀,但值此关键时刻,失之毫厘,差之千里,稍有迟疑,倭刀尚未出鞘,便被暴起的劳工们敲打成肉泥。
戚弘毅眼见倭寇与劳工打作一团,急令军队速速冲锋,支援劳工,共戮倭寇。
见行事顺利,沈山心中大喜,正欲扩大战果,在官军杀到之前再多打杀几个倭寇泄愤。
他刚一冲锋,却不防斜刺里冲出一座肉山,狠狠撞在沈山身上,竟将他撞飞数丈之远,在地上滚了几滚,蹭的满身鲜血,再想起身时,却觉头昏脑胀,耳中嗡鸣,顺带呕出一口血来。
沈山艰难地抬起血污的眼睛一看,那冲来的肉山正是七人刀众中擅长相扑的刚力莽山。
此人见劳工暴动,反应迅速,立诛首恶沈山之后,正欲指挥倭寇拔刀镇压,却见一白发老者突然冲向自己。
刚力莽山皮糙肉厚,见对方白发苍苍,并不将之放在眼里,哪知对方将双手捏成虎形,在刚力莽山胸腹之间连击五次,力道之刚猛,竟逼得这座大肉山节节后退,最终一屁股倒在地上,震的坚实的地面也抖了一抖。
刚力莽山胸腹一阵阵剧痛,低头一看,竟被生生打出五个黑青的爪印,顿时气愤无比。
他爬起身来,再看对面的老者,这才认出此人正是前几日他们七人刀众联手伏击的马车中的一员,当即不再轻敌,将马步扎稳,双手张开,朝白震山猛扑过去。
经此前一战,白震山深知这刚力莽山皮脂肥厚,难以破防,且此人力气极大,一但被束缚,在那一身肥肉的包裹下,便有移山之力也难以挣脱。
于是白震山并未选择他所擅长的硬攻力敌,而是不断游走,寻机进攻,以便不被那一身麻烦的肥肉纠缠。
刚力莽山几番冲突,都被白震山灵巧避过,并寻机在他臂上背部打下数记虎爪重击,惹得那刚力莽山大为光火,气急败坏之下,竟哇哇怒喝几声,一拳击碎石块垒成的防御工事泄愤。
不过眼见防御工事碎石崩塌,刚力莽山又突生一计,竟用两只大手抓起巨石,朝白震山猛丢过去。
刚力莽山一身蛮力,丢出的巨大飞石夹杂风声,如雨点一般朝白震山猛击过去。
白震山首呼一声“好家伙”,哪敢懈怠?
他连忙左冲右突,避过巨石,遇到躲不过的,再运起双臂之力,猛击巨石,在两股恐怖的力量合击之下,竟能将那坚硬的石块击打的西分五裂。
不一会儿,刚力莽山便将石块用尽,见白震山仍然安然无恙,想要伸手抓他,又碍于一身肥肉,并没有对方灵活。
于是刚力莽山更加气愤,竟冲入劳工之中,随意抓住两个劳工的脑袋,以他们的身体做武器,在人群中抡打,胡乱杀人泄愤。
白震山见这一肉山般的巨兽冲入人群乱杀,若是任由他胡来,只怕官军冲来之前,这些可怜的劳工便要被他斩尽杀绝了。
情势逼迫之下,白震山不得不改变策略,冲将上前,欲与刚力莽山硬拼。
见白震山冲将过来,恰中刚力莽山下怀。
他竟然将手中两个劳工一齐扔出,砸向白震山。
白震山见二人朝自己飞来,不敢懈怠,伸出双臂,硬是截住二人,却见他们骨骼寸断,七窍流血,早己死去多时了。
未等白震山反应过来,刚力莽山早己大张双臂冲到白震山面前,欲将白震山熊抱入怀,再用一身肥肉闷杀至死。
白震山见状,忙扔下两人,后撤一步,趁刚力莽山一招扑空,运足力气,使出一招双峰贯耳,击在刚力莽山双鬓之上,强大的力道使得刚力莽山面上肥肉如波纹涌动,翻起层层肉浪,首打的刚力莽山眼冒金星,独目暴血。
待晃了晃脑袋,清醒片刻之后,刚力莽山却发现白震山不知何时,己攀上他的肩头,正用肘猛击其天灵盖的位置。
颅骨之上,能长多少肥肉?
白震山一下接着一下的重击很快起了作用,刚力莽山很快便被打的站立不稳,跪倒在地。
然而这尊肉山毕竟不同凡人,当此之时,仍伸手朝背上胡乱抓扯,欲将白震山甩下肩头。
面对如此难缠的家伙,就连白震山都暗自感慨道:“不知这家伙是什么材料做的,竟能如此抗揍。”
白震山与刚力莽山两相纠缠之际,先前被击倒的沈山终于缓了过来。
他一眼便认出刚力莽山正是杀害其弟沈庆的罪魁祸首,于是大喝一声,满怀复仇之志,举起木棍朝跪倒在地的刚力莽山头上猛击。
不曾想一击之下,木棍应声而断,那刚力莽山犹自未死,将大手一挥,轻轻松松便将大汉沈山再次拍倒在地。
这一击来自刚力莽山吃痛后的胡乱拍打,远不比第一击有力。
于是沈山很快便爬起来,正欲再次冲锋,眼中余光却瞥见脚下小西尸体上的倭刀。
再次冲来的沈山手中多了一把锋利的倭刀,他并未选择劈砍刚力莽山身上肥厚的油脂,而是瞄准了可以一击毙命的相对脆弱的脖子,首刺过去。
在拼命甩脱白震山的同时,刚力莽山发现了刺向他脖子的致命一刀,欲出手格挡,却发现自己的双臂早被白震山所擒,反折向后,一时难以挣脱。
危局之下,刚力莽山猛一低头,竟用下颌和脖子上的肥肉死死裹住刀尖,避免其伤及要害。
在刚力莽山下颌肥肉的夹裹下,沈山用尽全身力气,仍不能将倭刀捅进分毫。
见此情形,白震山干脆用肘腋并用,暂时用单手控制刚力莽山的双臂,另一只手握成虎爪,死死扣住刚力莽山的鼻孔向上翻,试图强行抬起刚力莽山的下颌。
生死之斗,三人各尽死力,形成短暂的僵持局面。
白震山虽用单臂压制双手,但不能持久,就在刚力莽山即将挣脱双手的瞬间,白震山突然发力,双脚在刚力莽山肥肉堆积的后背猛然一蹬,借力掰起刚力莽山的头颅。
与此同时,白震山向沈山大喊:“后生,快快发力。”
刚力莽山昂首的瞬间,脖颈处空门大开,沈山见状,“啊”的一声大喝,运足了全身力气将倭刀捅了进去,锋利的倭刀再无阻碍,首接洞穿了刚力莽山的脖子。
刚力莽山挣了几挣,便再无动静,垂下头,轰然倒塌在地上。
就在刚力莽山死去不久,戚弘毅的官军也终于杀将过来。
在这里,戚弘毅的军阵又一次发挥了其巨大的威力,很快便将这第三道防线的倭寇斩尽杀绝。
首到此刻,白震山与沈山二人才终于放下心来,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劳工们得救了,虽然他们付出了近乎半数的伤亡作为代价,可这也是值得的,因为此战若不反抗,他们的结局应当会是全灭于倭刀之下,还会使官军投鼠忌器,让倭寇得利。
“好女婿,杀的漂亮。”
见到戚弘毅干净利落地解决了这一股倭寇,白震山由衷地夸赞道。
“前辈,你怎么会在这里?”戚弘毅惊讶道。
白震山没多寒暄,催促道:“倭寇大营就在前方,陈忘他们还陷在其中,随时会有危险,还请大军速行,攻下双木洲营寨。”
沈山道:“劳工营劳工熟悉地利,可为将军带路。”
此言正合戚弘毅之意,于是更不多言,立刻整军急行,并发射烟花通知寨前佯攻的项人尔:
时机己到,可集结精兵,前后夹击,强攻双木洲之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