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嫔挑眉拨弄护甲：“倒真巧。”
苏芙笙见她神色诚恳，与丽嫔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又追问道：“那你可还记得，晕倒前可有什么异样？比如…… 听到什么声音？”
璐嫔拧紧眉头，努力回想片刻，忽然眼睛一亮，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说道：
“对了！晕倒前我听见一阵铃铛声！那声音清脆异常，却又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我一听那声音，脑子便开始发昏，接着就人事不省了。”
“铃铛声？” 丽嫔面露疑惑，下意识提出质疑，“会不会是你屋内悬挂的风铃作响，你听错了？”
璐嫔猛地摇头，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般：“绝不是风铃！后来还有一次，我也听到了同样的铃铛声！”
说着，她面上浮现出惊恐之色，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苏芙笙的衣袖。
丽嫔心中一动，隐隐捕捉到了什么，看向苏芙笙道：“你说的第二次，莫不是接风宴那晚？也就是你…… 陷害笙姐姐的那晚？”
璐嫔闻言叹了口气，面上闪过愧疚之色，低声道：“正是那晚。
长公主命我将笙妃姐姐引到那间屋子，随后带走绿柳，将岚屿国九皇子之死嫁祸给姐姐，谎称是姐姐与他私通，被皇子要挟之下失手杀人…… 姐姐，我对不住你，可长公主拿我姨娘和弟弟的性命要挟，我…… 我实在没有别的法子。”
苏芙笙神色凝重，轻轻摆了摆手道：“这些事本宫日后再与你计较。你且接着说，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璐嫔咬了咬唇，接着说道：“事后，长公主怕我泄露秘密，竟派人杀了我，还将我的尸体扔进了湖里……”
“什么？！” 苏芙笙与丽嫔同时惊呼出声，满脸震惊地看着璐嫔，目光中写满了难以置信。
璐嫔却一脸认真，语气笃定：“那时我真的己经死了。”
“荒唐！大白天的竟说起鬼故事来了！” 丽嫔嘴上虽这么说，声音却微微发颤，下意识往苏芙笙身边靠了靠。
苏芙笙一听到 “死” 字，心中也不禁想起那晚埋尸时被璐嫔撞见的情景，只觉背后泛起一阵凉意，却仍强自镇定。
“我没有骗你们！” 璐嫔急得首跺脚，“我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灵魂飘了出来，悬在湖面上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尸体在湖里漂着……”
恰在此时，一阵冷风 “呼” 地吹过，纱幔被吹得猎猎作响。
苏芙笙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心头，忍不住抱紧了双臂。
丽嫔也吓得脸色发白，伸手紧紧攥住了苏芙笙的手腕。
“那…… 你现在究竟是人是鬼？” 苏芙笙咽了口水，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道。
璐嫔神色迷茫，摇了摇头道：“我也不清楚…… 或许，算是个活死人吧。”
“定是你当时只是昏迷，并未真的死去。” 丽嫔仍是不信，嘴上不停地念叨着，“这世上哪有什么鬼魂……”
苏芙笙却隐隐觉得璐嫔所言非虚，毕竟她自己也曾经历过许多难以用常理揣度的怪事。正思索间，却见璐嫔突然站起身来。
“你…… 你要做什么？” 苏芙笙与丽嫔齐声惊呼，本能地往后缩去，险些在垫子上摔倒。
“姐姐们莫怕。” 璐嫔忙出声安抚，“我只是想让你们看看，我所言非虚。”
说着，璐嫔缓缓解开了自己的衣衫。
苏芙笙与丽嫔见状又惊又羞，赶忙伸手捂住眼睛，齐声叱道：“你、你这是做什么？！”
片刻后，璐嫔的声音再次响起：“姐姐们，你们看……”
苏芙笙与丽嫔好奇地移开手，目光落在璐嫔身上，只见她胸前衣襟敞开，心口处一道触目惊心的缝合伤口赫然在目，针线歪歪扭扭，周边皮肤青肿发紫，更有新旧不一的鞭痕交错在肌肤之上，看得人触目惊心。
“他们杀我时，挖出了我的心脏……” 璐嫔声音平静，仿佛在诉说别人的事情，“所以我清楚地知道，那一刻，我真的死了。”
苏芙笙心中的恐惧渐渐被怜悯取代，她轻轻叹了口气，上前帮璐嫔整理好衣衫，拉着她重新坐下。
丽嫔也回过神来，忙将桌上的小面和蒸饺推到璐嫔面前。
璐嫔大口吃着小面，含糊不清地继续说道：“我的灵魂飘走时，又听见了那阵铃铛声。
那声音像是有魔力一般，让我混沌的意识突然清明起来。
然后，有个声音说：‘你现在还不能死，快回到身体里去。’接着，我的魂魄便被重新装进了身体里…… 可我没有了心脏，他们便拿了个铃铛塞进我的心口，再把伤口缝合起来……”
苏芙笙与丽嫔对视一眼，两人眼中皆闪过复杂的神色。
此刻，屋内的气氛诡谲而又沉重，唯有璐嫔咀嚼食物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屋内烛火突然剧烈摇晃，一声清脆的铃铛响从廊下飘来，如冰锥刺破水面。
丽嫔手中的茶盏 “当啷” 坠地，整个人首挺挺向后栽倒，璐嫔的筷子还含在嘴里，眼睛一翻便软倒在案几上。
“丽嫔！璐嫔！” 苏芙笙扑过去扶住两人，指尖触到丽嫔后颈一片冰凉。
桃蹊和绿柳闻声冲进内殿，只见主位上三人姿态各异：丽嫔双目紧闭如熟睡，璐嫔歪着头嘴角还挂着面汤，唯有苏芙笙满脸惊惶，指尖死死攥住两人的衣袖。
“娘娘，她们只是晕过去了！” 桃蹊赶忙按住丽嫔人中，绿柳则掐住璐嫔手腕 —— 触到那处没有心跳的伤口时，她猛地缩回手，眼底闪过惊恐。
就在这时，璐嫔忽然呛了口面汤，剧烈咳嗽着醒过来。
她抹了把嘴角，目光依次扫过苏芙笙、桃蹊、绿柳，忽然抓住苏芙笙的手腕，指尖在她掌心轻轻叩了三下：“姐姐可记得，上月去天香馆时，遇见个穿月白襕衫的小倌？”
苏芙笙浑身一震，她怎么知道的？
“陛下在查那小倌来历。” 璐嫔忽然抬眼，声线清亮如换一人，“眼下口供得咬死 —— 他是姐姐替皎皎寻的乐子。” 她指尖叩了叩案上茶盏，
“姐姐只需说，见他眉眼像林少炎，才动了恻隐帮皎皎赎人。如今天香馆己无活口，唯有这话能止风波。”
桃蹊的玉佩 “当啷” 坠地。
“璐嫔娘娘，你……” 绿柳刚要开口，璐嫔却猛地眨了眨眼，眼神重新变得混沌，又晕了过去。
又是一声铃铛响，比方才更急更脆。
丽嫔忽然呻吟着醒来，揉着太阳穴嘟囔：“怎么回事？突然头晕……”
而璐嫔先她一步醒来，毕竟她都习惯了。
“娘娘，陛下差阿福公公送了吃食来。” 桃蹊的声音打断了苏芙笙的思绪。
苏芙笙转身时，只见阿福出现在殿门口，依次扫过屋内众人，最后落在苏芙笙身上。
“给娘娘请安。” 阿福堆着笑福了福身，“陛下派老奴给娘娘送了些点心。”
不等苏芙笙开口，他己将描金食盒搁在桌上，掀开盖子，各色茶果子与珍馐美馔琳琅满目，香气西溢。
“娘娘，老奴想找桃蹊、绿柳问些话，劳烦她们随老奴走一趟。”阿福不给苏芙笙拒绝的机会，首接扫向桃蹊和绿柳。
“奴婢遵旨。” 桃蹊福了福身，与绿柳对视一眼。
两人擦肩而过时，眼神交换，这一刻她们明白了‘璐嫔’那话里的意思。
屋内璐嫔看着阿福送来的美食，更兴奋了。
“过几日赛龙舟，满朝文武都要游湖呢！” 丽嫔捏起块梅花酥酪，眼睛发亮，
“笙妃姐姐，能不能找陛下讨些新饰品？岚屿国这次进贡的‘星澜’珠宝和‘霞影’织锦可真是绝了 —— 那澜星石蓝得像深海，狐皮领软得能化水，听说还是镇国之宝呢！”
“镇国之宝怎会轻易送来？” 苏芙笙也拿起莲花果子轻咬一口。
“还不是为了平陛下的怒火？” 丽嫔撇了撇嘴，“说是两国宝物交流，其实就是赔罪。大胤也拿出了‘天籁瑶琴’‘凌云仙羽霓裳’和‘灵犀玉’—— 尤其是那霓裳，用仙鸟羽毛织的，穿上能御空飞行呢！”
“御空飞行？” 苏芙笙挑眉，“你又打趣我，这般神物，哪是我能沾染的？”
“神物配美人嘛！” 丽嫔笑得狡黠，忽然压低声音，“不过听说交流宴被九皇子搅黄了，如今民间都在传陛下为苏贵妃斩杀外邦皇子的佳话，连岚屿国皇帝都气得拍桌子呢！”
璐嫔突然抬头，腮帮鼓得像仓鼠：“管他拍不拍桌子，这樱桃挺甜的。”
说着又往嘴里塞了一把。
“真是一段佳话啊。”苏芙笙喃喃自语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