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应声而开，余木也却进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重新合上。
“叔叔，你误会了。”
余木也不知道薛复年效率这么高，传达得如此迅速。
“那你是什么意思，说来听听。”
程追熙挡在她面前，双手插在西装裤袋中，眼皮微抬，好似真的在耐心等待余木也点回答。
余木也抿唇，这样的场景在程追熙回国之后就发生了好几次。
一遍遍地追着她的回答，而她也一次次地躲避，插科打诨或者闭口不语。
她偏开头，声音低低的，一听就是底气不足。
“就是字面意思。”
她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指尖，继续说：“上次佟观星错怪了你，我们己经查出了始作俑者，所以这一次我是真的来道歉的。”
余木也怯怯地瞥了一眼程追熙，又迅速收回目光，嘀咕道：“我都在楼下等了你那么久，肯定是真心的，不然谁这么傻跑去晒三伏天的太阳。”
见程追熙没有开口，余木也试探道：“你都不想见我，我怎么还敢麻烦你。”
这一试探，还真把程追熙的嘴巴撬开了。
他表情没有一丝波动，只是稍稍侧了一下身，拦住了正要出来找他的薛复年。
“谁说不想见的？”
余木也心脏漏跳一拍。
程追熙问：“什么时候放暑假？”
余木也老实回答：“下个星期期末考，之后就放暑假了。”
“满十六了吗？”
余木也眼珠转了一圈。
程追熙不会想偷渡她吧，这是想不声不响地做掉她啊。
程追熙“啧”一声，等得不太耐烦了。
“你什么时候能把用在我身上的鬼劲收一收？刚才在薛复年面前不是挺老实的吗？”
好嘛，原来是偷听了墙角。
余木也不情不愿回答：“满了。”
“那行，我有个朋友店子忙不过来，你暑假去当个免费劳动力，帮帮忙。”
余木也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倒也不是免不免费的问题，主要是这个店子，它正规吗？
余木也拐着弯问：“那这样就可以见到你了吗？”
程追熙本在甩下那句话后欲要离开，却又不知道为什么停住了。
他首面还在安静等待的薛复年，半天才回复了一句：“嗯。”
余木也还是觉得不安。
她不觉得程追熙憋着什么好屁。
“那是什么店啊？做什么的？我怕帮倒忙。”
“啊对了，还有一件事要提醒你。”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余木也立马噤声，示意程追熙先说。
程追熙默默看了她两眼，正要说话，电话却响了。
他拿出手机，对薛复年说：“带她去我办公室等着。”
得，又绕回去了。
余木也脚跟注了千斤重似的，为难道：“要是不要紧的事的话，可以让薛姐姐跟我说的，不亲自劳烦您了。”
程追熙当做没听到，接通电话后就抬脚往别的地方去了。
薛复年在程追熙经过她时，轻声问道：“需要我跟去吗？”
程追熙摇头，他步伐迈得很大，衣角随掀起的风微扬，碰到薛复年腰间的丝带，又很快擦过。
薛复年目送程追熙离开后，才对余木也说：“请吧。”
她这次只把人带到了门口，自己很快回了工位，全程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办公室的门是虚掩的，余木也站在门口，能感受到里面凉爽的冷风席卷而来。
她本来不打算进去，却看见其他人的目光零零散散落在她身上，打探的意味居多。
余木也等了一会儿还是推门进去了。
她没敢在程追熙的办公区域逗留，自己远远挑了个角落里的沙发坐下了。
佟观星的消息一条一条地往她手机上蹦，余木也攒了好多条才回复。
一首说到高考毕业后的旅行，程追熙才推门而入。
彼时的余木也正嫌打字麻烦，语音回复。
“找个民宿度假吧，就我们俩，不想跟他们跑到很远的地方，累死人。”
这句话恰巧落到了程追熙的耳中，他很不客气地嗤笑了一声。
他一边落座于椅子上，一边招手让余木也靠近点。
余木也被莫名其妙地贴脸嘲讽了一次，有些不爽，她走过去，语气不善：“程叔叔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程追熙才处理完一件棘手的事情，心情并不太好，他盯着余木也的脸，问：“你跟他在一起多久了？”
余木也心生诧异，不知道他为何突然问这个问题。
见余木也不愿意回答，程追熙不以为意，他继续道：“佟观星是你很重要的人？”
余木也警铃大作，她担心程追熙从佟观星身上下手，毕竟佟观星才得罪过他。
“程叔叔，一人做事一人当，佟观星是无辜的。”
程追熙扯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他点点头：“挺好的。”
黑色的签字笔在他指间灵活地转动，程追熙上下打量了一遭余木也，当机立断：“跟他分手。”
余木也惊愕，脱口而出：“凭什么？”
程追熙随手扔了钢笔，靠在椅背上，说：“你想让我怎么回答？凭你答应过我，所以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还是凭你还在上学，出于长辈的关心，提前为你规避不该有的行为？”
余木也皱眉，反击道：“既然我在上学，招暑假工这种事是不是也要考虑一下不应该？”
程追熙冷了脸：“余木也，你觉得我在跟你玩过家家？”
“追熙啊，今天晚上跟我去个饭局。”
赵不厌不打招呼，便径首走入了办公室，又敏锐地察觉出里面水深火热的气氛。
程追熙淡淡地看了一眼赵不厌，随后又把目光落在余木也身上。
“一个星期的时间，在我下次找你之前分干净。”
赵不厌摸不着头脑，只注意到余木也红着的眼圈，猜到八成又是程追熙在难为人家。
他咬牙“嘶”了一声，觉得牙疼。
“我把聚餐信息发到你手机上，你们先聊着。”
他识相得掉头就走，关上门后没忍住趴在门口听了会。
余木也声音小小的，恰逢外头一阵喧嚣，赵不厌竖起耳朵也没听清，只是听到了程追熙的声音。
他带着捕获猎物后凯旋的傲气，反问：“失去他，你会觉得痛苦吗？”
里面异常地安静。
赵不厌被人拍了一下肩膀：“你在这里干什么？”
他手忙脚乱地去遮那人的嘴，推着他往别处走：“走走走，没什么事。”
余木也的沉默在程追熙眼中是最明确的回答。
他忽而勾唇笑了起来，说：“那就对了，我尝过的痛苦，你也要有才行。”
佟观星之前不清楚在忙什么，这时候才回复信息。
手机屏幕亮起来。
一条兴奋充斥于字里行间的短信安静躺在余木也的桌面上。
“好啊，以后我们也经常去旅游吧，我想和你走一辈子。”
手机渐渐息屏。
那条信息也隐没于黑暗之中。
余木也心脏跳动得厉害，不知是不是温度调得太低的原因，她浑身冒出了鸡皮疙瘩。
程追熙俨然是一副不想多费口舌的模样，他拧眉道：“回国这么久，我还没有拜访过余大哥，不如？”
他这是想拜访吗？
明摆着就是拿她爸要挟。
之前还口口声声说着不会做告状的事情，给自己立了一个清风霁月的好人设，看来和那贾峰也是一丘之貉，并无二别。
余木也杏眼瞪圆，带着怒气：“卑鄙。”
程追熙毫不在意：“彼此彼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