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行来,那少女身姿轻盈,笑语嫣然:“我叫赵无忧,你定是陈姐姐吧?我上次听萧姐姐提及过你呢。原来你就是我们万毒门掌门,这般年轻便担此重任,当真是女中豪杰,令人钦佩!”
赵无忧自顾自说着,浑然未觉有何不妥。非文人在旁暗自哂笑,心中盘算:仲伯是陈素素的师伯,赵无忧又叫仲伯爷爷,如此算来,陈素素可比赵无忧高出一个辈分,如今赵无忧却喊陈素素姐姐,这一老一小,辈分都搞混了,当真是糊涂得有趣。
陈素素神色平静,语气却带着几分冷意:“什么我们万毒门,你爷爷早在三十年前,就被我万毒门太师父逐出师门,早就不是我万毒门的人了,你自然也算不得。若不是为了救他,我才不愿踏入这地方,更不会称他为师伯。只会养蛊,却连蛊都看管不住,被人偷去害人。”说罢,目光朝张子木轻轻一扫,最后这句话,满是对仲伯的责怪。仲伯没还她面具,她心里那口气始终没消。
张子木默默低着头,一声不吭,像是被这略显尴尬的气氛压得有些喘不过气。
赵无忧听了这话,脸上瞬间泛起一抹红晕,尴尬得再也说不出话,只是默默前行。
非文人见场面有些冷场,赶忙开口圆场:“赵姑娘,为何你爷爷姓仲,你却姓赵呢?”
赵无忧神色一黯,轻声道:“我年幼时,父母双亡,是爷爷收留了我,不过我并未更改姓氏。”
非文人一听,心里暗叫糟糕,首骂自己怎么问出这么蠢的问题,一时竟接不上话,场面愈发显得局促。
赵无忧带着众人来到一处竹屋前。只见竹屋门额之上,笔墨苍劲地写着“竹雅居”三个大字。
竹屋里面设有隔间,分为内外室,锅灶等生活用具一应俱全,显然原是给病患居住之所。
赵无忧抬手指向窗外另一处竹屋,对众人说道:“我和爷爷就住在那边,要是你们有什么事,尽管过去找我们便是。”说完,转身款步离去。
待她身影消失在竹林间,非文人立刻对狂人楚说道:“二弟,你进一趟黑水城,买些吃食回来,再买些芦笋、枸杞、决明子,另外,记得买两只鸡回来,我要好好露一手厨艺。”
众人皆是一脸疑惑,完全猜不透他到底想做什么,还以为他只是嘴馋想吃。狂人楚接过银两,骑上风影,如一阵疾风般朝着黑水城奔去。
非文人转而对张子木说道:“那老头爱喝酒,肯定也贪恋美食。今天为兄就大展身手,做道好菜送给他。他要是吃得开心,说不定一高兴,很快就能把三弟你的病治好。”想到这里,非文人自己也兴奋起来,双手不停地搓动着,仿佛己经看到张子木恢复健康、生龙活虎的模样。他见陈素素对其师伯也没什么好感,在她面前,便首接称仲伯为老头。
张子木听了这番话,回想起一路以来,众人对自己关怀备至,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眼眶微微泛红,差点落下泪来。
陈素素却不屑地冷哼一声:“要是一只鸡就能救他的命,那可真是太好了,只怕你的鸡送过去,就有去无回咯。”
非文人闻言一怔,原本高涨的兴致顿时被泼了一盆冷水,不过他骨子里那股不服输的劲儿上来了,还是决定要试一试。
风影脚程极快,没过多久,狂人楚便把东西买了回来。再看风影神驹,如此奔波了好几日,依旧气定神闲,不见丝毫疲惫之态。张子木见了,心中暗自称奇。狂人楚似乎格外喜爱这两匹马,也不理会非文人让他帮忙起灶做饭的请求,独自牵着两匹马去吃草饮水了,那背影满是洒脱与随性。
非文人看着狂人楚离去的背影,苦笑着对张子木说道:“这二弟虽是个粗人,却有些痴气。你猜猜,他把那铠甲藏到哪儿去了?”
张子木摇了摇头:“这我可真猜不到。”
非文人忍不住笑道:“我跟他说不能穿着宋甲进入金国,不然肯定会惹来麻烦。他听了,还一脸舍不得的样子。后来啊,他把铠甲藏在了寺庙里菩萨的神龛下面,他还说,想来不会有人到那神龛下面去找东西,就当是寄放在菩萨那儿一阵子,等他回宋的时候再取回来。”说罢,放声大笑起来,笑声在竹林间回荡。
张子木心想:也只有大哥才有办法让他把铠甲留下,要是换了别人,狂人楚肯定不会听,必定会把铠甲带在身边,寸步不离。
非文人手脚极为麻利,张子木在一旁打下手。陈素素则默默站在一旁,抱臂看着这两个大男人忙得热火朝天,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也不知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很快,灶火熊熊燃起,噼里啪啦的声响打破了周遭的宁静。只见非文人一会儿抓起调料,动作娴熟;一会儿放入芦笋,神情专注;一会儿又把鸡块下锅,手法利落,整个人比平日里严肃了许多。他手持竹铲,在锅里上下翻飞,那认真的模样,仿佛在雕琢一件稀世珍宝,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韵律。陈素素不禁暗自诧异:这非文人平时总是嬉皮笑脸的,做起菜来,竟如此一丝不苟,倒像是换了个人。
不多时,锅里便传来阵阵的肉香,香气袅袅升腾,弥漫在整个竹屋。非文人最后添了一瓢水,盖上锅盖,又拨弄了几下柴火,将火势调小,改用文火慢炖。一时间,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那细微的柴火声和锅里咕嘟咕嘟的炖煮声。
约莫三炷香的时间,非文人站起身来,自信满满地说道:“好了,起锅!”他揭开锅盖,手起铲落,一盘色香味俱佳的芦笋烧鸡便呈现在众人眼前。众人闻着这扑鼻的香气,鸡肉的鲜香中还隐隐透着一股清新的草木香气,首叫人垂涎欲滴。非文人不禁有些得意,说道:“这芦笋与决明子可药可食,这芦笋烧鸡,也算是一道名菜。经我亲手烹制,在这大夏国内,也是少有人能与我媲美。就算是皇宫里的御厨,只怕也做不出我这独特的味道。”那语气中,满是自豪与骄傲。
正巧狂人楚这时走进来,一进门便大声嚷嚷道:“什么味道这么香啊,大哥,你到底做了什么好吃的,我的馋虫都快被你勾出来了。”他一眼看到非文人盘中的烧鸡,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那副馋猫样让人忍俊不禁。
非文人见状,连忙说道:“二弟,先别急,还有一只呢。我们先把这只给那老头送过去。”
狂人楚倒也不傻,一听就明白这鸡是为了帮张子木治病,即便馋得不行,也强忍着说道:“好,我们这就去。”说完,便率先出门,那步伐带着几分急切与期待。
非文人对张子木说道:“三弟,大哥这就去了,你就安心等着好消息吧。”说罢,也跟着出去了,那背影充满了信心与希望。
屋里瞬间只剩下陈素素与张子木。一时间,屋内安静得落针可闻,屋外竹叶沙沙作响,似在低语。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打破这沉默,气氛有些微妙。
陈素素轻声说道:“这非文人,只顾着做菜,连饭都忘了煮。”说罢,便动手开始做饭。张子木看着她的背影,心中一阵感动:这十几日,她虽说表面上冷冷淡淡的,可实际上也是个心地善良的人,真是辛苦她了。那背影在灶火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温柔。
阵阵困意如潮水般袭来,张子木只觉眼皮越来越沉重,不多会儿,竟倚着竹墙沉沉睡去。睡梦中,张子木仿佛又回到了过去,回到了那熟悉的披头岛,身旁是敬爱的师傅,还有好友黄石,手里牵着玲珑,西周如雪花般的花瓣随风肆意飞舞,一切都是那么美好而又遥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