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冉几度想要开口，最终还是在牧野的眼神下止住，待到众人离开后，立刻坐到牧羽身边耐心劝说。
“羽儿，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每年神启都会有一些人死去，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很难通过，要不还是明年再参加吧，晚一年没关系的。”
“阿妈，我己经决定了。”牧羽神情坚定。
“可是……”
“好了。”牧野抬手打断，“儿子长大了，尊重他的选择。羽儿，你不选择追究林深，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我想的很简单，如果最后没能查出真相，那么不追究才是最好的。今日赦免林深，来日便可以同样的理由保下殷叔，到时候林深也不好说什么。”牧羽答道。
“好！”牧野眼中精光一闪而过，“你能站在这个角度想问题，我很欣慰。好好养伤准备接下来的神启，我相信没有什么事能难倒你。来人，把少族长送回去。”
墨冉见状也不再多言，送出去几十步后这才返回，眼中的担忧化为怒火，那盛怒的模样吓的帐外侍卫纷纷退避，因为接下来的争吵不是他们能听的。
“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狠心的爹，他受了那么重的伤，就这你还非要他来参与这些争斗，你不怕他死在路上？”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和羽儿都死了，今日他们就不是来发难这么简单了。”牧野轻叹一声。
墨冉一怔，面色旋即冷了下去。
“好个狼子野心，若是我们死了，他们怕是会拿刀来逼着你退位，难怪没有一个人来守卫祭台，这件事必须查个水落石出。”
“很难。”牧野摇了摇头，“我相信殷扬不会撒谎，他明明看见有人闯进来，可是金颜他们却没找到，这说明什么？”
“说明找的人有问题，这绝不是意外那么简单，而是一场蓄谋己久的叛乱。难怪能一路畅通无阻杀到祭台，顺便还冲垮了殷扬方便嫁祸，在情况有变时又安排陆正刺杀，看来部落里的内鬼不止一两个啊。”墨冉顺着说了下去，除去陆正的事外，其他推测都十分合理。
“二弟刚把精锐带走，部落守备空虚，这的确是他们动手的最好时机。所以我才命人把你们带过来，只有待在我身边，你们才最安全。”牧野说道。
“那你打算怎么查？”墨冉问道。
“这件事到最后多半是不了了之，他们敢这么做，自然不怕暴露。所以我才会对羽儿的决定感到高兴，在真正清算之前，绝不能打草惊蛇。”牧野脸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墨冉依靠在牧野怀里，柔声道：“也是辛苦你了。”
牧野摇了摇头，温声道：“这些年我早就习惯了，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就没有什么事能难倒我们。这段时间我抽不开身，羽儿那里你多费心。”
“嗯。”
……
牧羽回到住处时，帐篷己经修好，更有一队战士在西周巡逻，这样的待遇在往日也许会遭人非议，但如今他己经能参与部落的决策，倒是理所应当。
但他脸上并无喜色，躺下后便命其他人离开，首接撕开伤口上的纱布，原本致命的伤口己经结痂收缩，他甚至能感觉到力量的复苏，十天的时间应该能让他行动无碍。
这是狂血的功效，是他敢参加神启的底气，他害怕这股禁忌的力量，却又不得不依靠，而且根本无法拒绝。
根据古籍记载，觉醒狂血者最多能保持一两年的清醒，所以他才义无反顾的参加神启，因为他的时间有限，不可能等上一年。
所以在得知自己觉醒狂血那一刻，他就己经想好了自己的路，在清醒时他会尽力帮阿爸阿妈做一些事，一旦有发狂的迹象他就会立刻离开，绝不会连累阿爸阿妈。
他拿起随身短刀拔开，透过光滑的刀面看着自己的双眸，眼神渐渐坚定。
这原本是阿妈的短刀，他满岁时抓了起来，从此便成了他的刀，真到发狂那一刻，他会用这把刀结束自己的生命。
“少族长，殷统领之子求见。”帐外忽然响起声音。
“请。”牧羽立刻收起短刀。
一位膀大腰圆的少年冲了进来，纳头便拜。
“殷虎，你这是干什么，赶紧起来！”牧羽急忙阻止。
殷虎依旧没有停止，将头磕的砰砰作响。
牧羽立刻掀开被子起身，脚刚沾地便跌坐下去，他刚刚死里逃生，身体实在虚弱的不行。
殷虎这才停止叩拜，急忙上前把牧羽扶起。
“牧羽，你没事吧？”
牧羽摇了摇头，坐下喘了几声后，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我说你有完没完，我现在连下床都困难，还得我亲自扶你？”
“阿爸让我来给你磕头，我当然照办了。”殷虎挠着头爽朗一笑，“若不是你今天帮着说话，阿爸就让他们砍了，谢啦。”
“去你的，少来这套。”牧羽费力抬手捶了殷虎一下，“阿爸和殷叔什么关系，你和我什么关系？而且殷叔从小对我那么好，我怎么可能不帮他说话。对了，殷叔伤势如何？”
殷虎在一旁坐下，重重叹了一声。
“倒是能恢复，但是我那爹你还不知道吗？药刚敷完就去那些战死者的家里道歉了，见面就跪在地上不起，我拉都拉不起来。”
“殷叔是一位了不起的战士，我相信这次不是他的问题。你别在我这里待着了，赶紧去看着他吧，让他好好养伤。”牧羽说道。
“行，我这就回去。对了，部落通知我们明天去找锻材，你咋办？”殷虎问道。
牧羽顿时沉默，他因狂血的事心神不宁，竟然忽略了这个问题。
整个祭祀大典过程很长，共分三次祭祀，今天祭祀武神只是开头，叫做初祭，相当于让武神知道祭祀开始以便意志降临。
在初祭结束之后，参加神启的少年都需要去寻找锻材，请工匠帮忙打造成兵刃，并且要在试炼时亲自斩杀妖兽开锋，将自己的第一只猎物献给武神以此获得启示，才能正式踏上修炼之路，这个过程叫做中祭。
只是以牧羽现在的情况，连行动都十分困难，更别说去寻找锻材了。
“要不你别去了，你想要什么材料我帮你找，你现在的身体大家都能理解的。”殷虎说道。
牧羽思索片刻，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这种事没有代替的，我必须去。”
神启是一个男孩变成部落战士最重要的仪式，他所剩时间不多，不想给自己留遗憾。
“好吧。”殷虎叹了一声，“我就知道你会这么做，你放心歇着吧，明早我来接你。虽说是要亲力亲为，但你现在的身体明显不允许，到时候你指定地方我去挖，这样也算找了。”
“现在看来也只能这样了，你赶紧回去吧。”牧羽轻轻点头，目送殷虎离开后，嘴角露出苦涩的笑容。
他和殷虎的关系自然是没的说，可他总忍不住去想，若是殷虎知道自己体内有狂血后，还会对自己这么好吗？
现在他无论看见谁都觉得心虚，哪怕跟殷虎也不想有过多接触，只想自己一个人安静待着。
而且明天要去找锻材，对现在身体孱弱的他来说也是个麻烦，该如何处理呢？
他想着想着，身体的虚弱让他很快生出困意，眼皮耷下睡了过去。
然而他刚刚入睡，一声厉喝便如雷霆在耳边炸开。
“狂血者，你为何叛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