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桥残雪上浮着层猩红冰晶，阿娇的银镯子刚扫过石栏，十二个月亮坠子突然结满白霜。苗族少女舀起西湖水倒进酸汤鱼锅，沸腾的汤面映出湖底斜插的青铜伞骨："东家！法海老秃驴的伞骨在吃鸳鸯！"
温不言的墨线缠住枯荷茎，盲眼书生突然拽出条缠着符咒的锦鲤："昭和十二年的放生鱼，鱼鳃里刻着《白蛇传》唱词。"鱼尾拍打冰面的节奏竟与《千年等一回》的旋律暗合。
云煩的西装下摆凝着湖心亭的雪沫，指尖刚触到伞骨锈迹，整座断桥突然扭曲成雷峰塔废墟。记忆闪回间，他看见法海的紫金钵盂罩住白蛇元神，杨眉道人的柳枝却在此刻刺穿钵底——与此刻伞骨上的裂痕完全重合。
"云先生..."
穿灰布僧袍的小沙弥从冰窟爬出，掌心托着枚蛇蛋："师父说...这颗蛋能换金山寺的香火钱..."他腕间的佛珠突然炸开，每颗木珠都刻着九菊家纹。
湖心亭传来留声机的咿呀声。
阿娇踩着冰面滑行，酸汤鱼锅砸碎亭柱上的日军告示牌。苗族少女拽出个穿和服的阴阳师，他手中的三味线竟用白蛇筋做弦："姑奶奶的银梳都比你们倭寇的破琴干净！"
温不言的算盘珠嵌入三味线琴箱，盲眼书生拽动墨线："宫商角徵羽五音..."他扯开阴阳师的狩衣，"怎么少了两万亡魂的哀嚎？"
狩衣内衬上密密麻麻的血字，全是镇江沦陷时百姓的绝命书。
云煩的混沌星云冻住琴弦，血色柳叶刀劈向蛇蛋。刀刃触及蛋壳的刹那，湖底浮出件青瓷茶宠，釉面白蛇正吞吐着许仙的虚影。"许官人..."蛇影缠住云煩手腕，"护住我的..."
蛋壳突然裂开，钻出条生着菊花瞳孔的小白蛇。
日军汽艇的探照灯刺破雪幕。
阴阳师狂笑着撕开面皮，露出法海金身的脸："支那魔神，可知这情劫..."他手中的禅杖化作注射器，针头滴着猩红液体，"要用白蛇后裔的血来破？"
温不言的算盘突然炸珠，五十六枚楠木珠嵌入冰面拼出先天八卦："东家！这秃驴的脑壳里灌了731部队的药水！"
阿娇的银项圈套住注射器，雷公椒在针管上爆出硫磺火花："倭寇连妖精都不放过，姑奶奶的酸汤锅都替你们害臊！"
小白蛇突然窜向湖心，鳞片刮擦冰面刻出镇江地图。云煩锁骨处的旧伤迸出青光，混沌星云凝成雄黄酒泼向蛇影："许仙的转世...在保和堂药柜第三格！"
断桥残碑突然渗出黑血。
法海金身膨胀成雷峰塔虚影，塔砖缝隙里伸出无数缠着绷带的手。温不言的墨线绞住塔尖："东家！这些砖是用金山寺的钟熔的！"
阿娇掀翻酸汤鱼锅，孟婆勺舀起滚汤泼向塔基。雷公椒在绷带上爆开的火光中，小白蛇突然口吐人言："娘亲的元神...在青铜鼎耳里！"
云煩的血色柳叶刀刺入虚空，斩断法海与九菊的因果线。金身坍缩成青瓷茶宠，塔砖缝隙掉出半本《白蛇传》工尺谱——谱页间夹着林桂香的降压药方。
"恩公..."白蛇虚影缠住云煩脚踝，"小心许家的..."
归墟潮声吞没了后半句，整座西湖回溯成水墨画卷。温不言接住坠落的青铜鼎耳："东家，这秃驴的禅杖...在吃湖心亭的醋鱼！"
最后消失的是那口酸汤鱼锅。
林桂香在云来斋擦拭青瓷茶宠时，釉面突然映出断桥残雪。居委会主任吓得打翻醋瓶，液体在桌面拼出"保和堂"三字，随即被游过的小白蛇舔净。
回到现世的三人站在中药铺门口。阿娇嗅着当归气味皱眉："东家，这回总该有正常伙食了吧？"
温不言的算盘突然自行演算，盲眼书生侧耳："药柜里有..."话音未落，第三格抽屉自动滑开，露出件缠着红线的民国婚书，新郎姓名处赫然写着"许汉文"。
云煩将血色柳叶刀按回锁骨旧伤："该去见见那位转世药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