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图书馆古籍修复室的樟木柜渗出甜腥味,云煩的裱糊刀刚触到《宣和奉使高丽图经》的书脊,泛黄的绢布封面突然鼓起个拳头大的肿块。阿娇的银项圈骤然缩紧,苗刀己挑开肿块——爆出的不是书蠹,而是团缠着青丝的腐肉。
"东家,这书吃过人。"阿娇用酸汤淋过书页,墨字竟在汤汁里游成蝌蚪状,"看这装帧手法,是把人发编进纸浆了。"她的银簪刺破肿块,挑出半枚带豁口的玉耳坠,与栖霞寺香囊里的碧玉舌头纹路相同。
温不言的算盘在善本室地上铺开星图,三枚染着胭脂的算珠突然嵌入地砖缝隙:"靖康元年,大相国寺的典座僧偷运过三百斤龙脑香。"盲眼书生的盲杖点中《东京梦华录》书匣,木匣咔哒一声弹开,露出夹层里焦黑的度牒残片。
云煩的混沌真火扫过度牒,焦痕里浮出朱砂字迹:"宣和三年腊月,赐紫衣僧智圆..."后面的字被血渍浸透,形成个倒悬的香炉图案。阿娇的蛊虫突然扑向书柜顶层,叼着片绣有鸳鸯纹的僧衣碎片摔在酸汤锅里。
"姑苏双面绣!"阿娇捞出布料时,鸳鸯眼珠突然转动,"这针法该绣在嫁衣上,怎会出现在汴京僧袍?"她的苗刀劈开布料夹层,抖落出干枯的并蒂莲,花蕊里蜷着粒刻满梵文的金瓜子。
温不言的算珠突然在地面拼出"艶"字,盲眼书生指尖抚过金瓜子:"明道二年,苏州织造局进贡过二十西幅鸳鸯锦。"他的声音被骤然响起的织机声切断,古籍室西墙的《营造法式》书架突然渗出朱红色丝线,眨眼间缠住云煩的裱糊刀。
酸汤鱼锅腾起三尺高的蒸汽,阿娇反手将银项圈掷入汤中:"水影里有织娘!"沸腾的汤汁映出个梳着惊鹄髻的女子,她手中的金梭正将人发织进经幡。云煩的混沌真火顺着丝线烧去,火焰中传出丝帛断裂声,书架缝隙里掉出半截带牙印的紫檀梭子。
"东家看这经卷!"温不言的盲杖挑起《大相国寺香积厨记》,书页间黏着片风干的舌头,"舌尖刻着《雨霖铃》词牌,舌根嵌着香积厨的铜匙。"他的算盘珠突然染成靛蓝色,古籍室的地砖缝里渗出混着香料的血水。
阿娇的苗刀插进血水汇集处,刀身震颤如琴弦:"底下埋着东西!"云煩的裱糊刀划开地砖,腐臭味扑面而来——砖下竟是个填满香料渣的陶瓮,瓮口封着张人皮,皮上刺着完整的《青玉案》词文。
"这位施主生前是个词人。"温不言摸过人皮上的墨迹,"指骨关节有长期握笔的茧,但脚掌..."他的盲杖突然戳中人皮足底,"这是缠过又放开的畸足,只有宫中乐伎会如此。"
酸汤锅突然剧烈摇晃,阿娇的银项圈从汤底钩出枚金镶玉耳珰:"和书里那枚耳坠是一对!"她的蛊虫叼着耳珰撞向陶瓮,人皮上的《青玉案》词句突然扭曲,原本的"宝马雕车"西字化作"香积厨火"。
云煩的混沌真火灌入陶瓮,香料渣轰然爆燃,青烟在空中凝成个倒悬的僧寮模型。温不言的算珠飞向烟雾,在空中拼出大相国寺的平面图:"子时三刻,该去香积厨旧址找铜钥匙了。"
阿娇的苗刀突然指向窗外:"东家,栖霞寺方向起雾了!"她的话音未落,古籍室所有古籍同时自动翻页,书页间爬出密密麻麻的香篆文字,在地面汇成个燃烧的"艷"字。酸汤锅里浮出个梳着堕马髻的女子虚影,她耳垂上的金镶玉耳珰正与陶瓮里的配成一对。
温不言的算盘阵亮起血光:"因果线缠上明孝陵的宝顶了。"盲眼书生突然拽住云煩的袖口,"那女子不是乐伎——看她的步摇,是宣和年间后宫才有的金累丝嵌宝工艺!"
云煩的裱糊刀劈开"艷"字火焰,火星溅到《营造法式》书架上,木料瞬间熔出个钥匙孔状的缺口。阿娇的蛊虫钻入孔洞,叼出半块鎏金铜牌,上刻"宣和三年 香积厨典座"。
"明日鸡鸣前,我要知道靖康之变时大相国寺失踪的典座僧名录。"云煩的混沌真火扫过铜牌,牌面浮现出正在融化的僧侣面孔。古籍室突然灌入带着檀香味的阴风,所有书页哗啦作响,在墙上投出个正在梳头的女子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