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骁盯着眼前女子苍白却凌厉的眉眼,忽然低笑:“谢惊鸿,你比草原上的母狼还疯。“
他的手指,缓缓松开。
谢惊鸿大力呼吸着新鲜空气,缓过劲后低声耳语:“二王子,不如我们赌一把?”
赫连骁挑眉。
“赌我这个疯子,能不能掀翻棋盘。”
两人姿势暧昧,肌肤相贴、呼吸相闻。
看起来就像是情人间的低语,言语交锋中,却是杀机毕露。
谢惊鸿不慌不忙抛出筹码:“我替你杀赫连曜,你助我执掌大齐皇权。”
此言一出,赫连骁差点以为他听错了。
这个女人比他所想象的,还要更疯一些。
无异于痴人说梦。
他低声嗤笑:“就凭你这病秧子?”
“二王子莫不是忘了,我审讯敌人的手段。”谢惊鸿笑了一下,“一旦结盟,我的能力将为你所用。”
赫连骁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
试图从她的眼里看出任何不确定的因素。
可惜,他注定要失望了。
门外响起冬月有些虚弱的声音:“殿下,殿下?”
她刚被人从昏睡中叫醒,自责于在主子遇刺时昏迷。
两人迅速对视一眼。
谢惊鸿扬声应道:“我饿了,你去给我准备些吃食来。”
“是。”
支开冬月,谢惊鸿压低嗓音:“三天,三天后我把使团内给赫连曜通风报信的人揪出来,交给你处置。”
既然要结盟,她必须让对方看见她的实力。
利益交换,需要对等的实力,双方才能获得同等地位。
赫连骁仍不信她:“你怕我杀掉你才与我结盟,谁知道到了草原,会不会选择赫连曜,反手出卖于我?”
谢惊鸿翻了个白眼。
她傻啊。
放着好好的草原狼王不选,要去挑一个早死鬼?
当然,这件事她没办法摆在台面上来说。
“你如何肯信?”她问。
“以血为誓。”
“好。”
谢惊鸿毫不退缩。
赫连骁不再犹豫,用随身携带的匕首在掌心划开一道血痕。
谢惊鸿如法炮制。
连疼痛的皱眉都不曾有。
也不知道一个娇滴滴的公主,如何养出这般狼一样的性子。
或许,草原才是她的天地。
两手相握,热血相融。
窗外狂风骤起,金莲烛火明灭间,两人的影子在帐幔上交叠。
剪影宛如苍狼噬凤。
一刻钟后。
冬月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煎蛋面,迈进室内。
“主子,奴婢该死,让您用这等简陋的饭菜。”
她是谢惊鸿从谢家带出来的贴身丫鬟。
别说是后来受封为公主,就是在谢家时,主子也没吃得这样粗糙不讲究。
柏城官驿条件简陋,大半夜里,厨房更寻不到什么好的食材。
总不能主子饿着,她赶紧下了面端来。
谢惊鸿却两眼放光,笑眯眯道:“极好的。”
她正饿了。
青瓷荷叶汤碗中,盛着细长柔韧的面条,醇厚的汤底散发浓郁的鸡汤香味。
上面卧着一个被煎到金黄的煎蛋,边缘微焦香脆。
细碎的香葱和红艳艳的辣椒颗粒点缀其间,令人垂涎欲滴。
末世物资匮乏,大多数时候都是充饥了事。
何时能安心吃上这样一碗面?
重生之后,她光顾着杀人了。
又因为精神力告罄急需休养,晚饭就胡乱吃了些,没滋没味的。
这碗色香味俱全的煎蛋面,她吃得心满意足。
见她胃口大开,冬月喜道:“主子,您可是大好了?”
谢惊鸿“嗯”了一声,看着她有些苍白的脸色说:“收拾了碗筷,你也去吃点东西,好好休息,明儿不急早起。”
她在心里把赫连骁骂了个狗血淋头。
他下的这是什么!
后遗症这么大的。
把花一样的少女,都折磨成什么样了。
要不是她身具精神力异能,根本没有反抗余地。
冬月感动得眼眶泛红:“主子,您不用担心奴婢。”
“您好好的,比什么都重要。”
谢惊鸿伸手想要拂去她额前的乱发,却被冬月眼尖的发现,她用来裹着手掌的丝绢中,浸出的鲜血。
“主子,您这是怎么了?”
冬月捧着她的手,大惊失色。
谢惊鸿一阵恍惚。
对哦,她现在不是在末世了。
是金枝玉叶的公主。
这点小伤,不再是小伤。
“刚刚使刀时,不小心划破的。”
冬月的泪都快下来了,连连自责:“都是奴婢的错,没能护好主子。”
“不打紧的。”
冬月鼻头发酸:“主子,奴婢这就去给您拿伤药来。”
北上和亲,一切从简。
谢惊鸿的吃穿用度,尤其是首饰衣物、被褥帐幔等等,都是从京中带来。
身为谢家嫡女,又是新册封的公主,这些排场必不可少。
很快,冬月就拿来宫中才有的伤药,以及裹伤的药巾细布。
仔细替她裹好伤,又伺候着她漱口更衣。
房中窗户破损,再住不得人。
其余下人另收拾出一间卧室,挂好帐幔铺好床褥,前来请谢惊鸿移驾。
躺在黑暗中,谢惊鸿原以为会很难入眠。
毕竟,这短短大半日所经历的,比那最曲折的戏文,还要跌宕精彩。
其中最快意的事,莫过于手刃仇人。
没想到的是,谢惊鸿的头刚一沾到枕头,立刻进入梦乡。
后半夜总算安稳,她留在外面保持警戒的精神力,再没有将她唤醒。
让她一觉睡到天明。
心愿得偿,充足的睡眠,再加上精神力异能的滋养,她的身体恢复得很快。
之前水土不服的症状基本消失。
体温恢复正常。
她检视着识海内所呈现出生机勃勃绿色的精神力,满意离开。
跟她在末世临死前的状态,别无二致。
那是她好不容易才修炼得来。
最开始觉醒精神力之初,只有一片素白。
不知道重回大齐,还能不能继续提升?
房门轻响,冬月端着洗漱用的热水进来,伺候她起身。
冬月身后跟着另一名侍女。
她身姿高挑仪态端方,手里端着一个放着早餐的金丝楠木托盘。
却默不作声,存在感极低。
冬月放下手中湿巾子,从托盘上取来一盏香茶,送到她跟前。
“主子,您先漱口。”
谢惊鸿却看着那名侍女,开口道:“夏花,你来伺候本宫。”
闻言,冬月一惊,暗暗替夏花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