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转身面向村中的老井,白玉般的手指在虚空中轻轻一划。
井水顿时泛起涟漪,无数黑色丝线般的秽气从水中升腾而起,在半空中扭曲挣扎,形成一个个狰狞的鬼脸。
林悦参看得分明,那些黑气中竟隐约浮现出无数双猩红的眼睛,发出无声的嘶吼,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恶鬼。
"污秽之物。"男人冷哼一声,那声音中蕴含着无上威严。
掌心凝聚出一轮皎洁的明月,月光纯净得不似人间之物。
月光所照之处,黑气如同遇到烈阳的冰雪,发出"滋滋"的声响,转眼间灰飞烟灭。
与此同时,村民们体内残留的毒素也被一并净化,化作缕缕青烟从七窍中飘出,在月光下烟消云散。
井水重新变得清澈见底,甚至比从前更加晶莹剔透,在阳光下泛着粼粼波光。
"好了。"男人收回手,玄青色的衣袖在风中轻摆,袖口暗绣的星辰纹样若隐若现。
"这些凡人不会再记得这次中毒的事情。"
祂顿了顿,声音忽然柔和了几分,带着难以察觉的温柔,
"但你救人的事情,我让他们都记得。"
话音刚落,林悦参忽然感到一只微凉的手掌轻轻覆在她的天灵盖上。
她仰头望去,只见男人修长如玉的手指间流转着淡淡的星辉。
在那惊鸿一瞥间,她恍惚看见他手腕内侧有一道若隐若现的银色纹路,那纹路蜿蜒如藤,隐约像是某种植物的轮廓,枝蔓间似乎还缀着细小的光点,宛如结出的果实。
可还未等她细看,那纹路便如晨露遇阳,转瞬即逝。
男人的手己经移至她的眉心,修长的食指轻点在那里。
林悦参注意到,那指尖萦绕的星光比方才黯淡了几分,却依然纯净得不似凡间之物。
随着灵力输送,她恍惚又瞥见那道银色纹路在他腕间一闪而过。
这次她看得稍清楚些——那似乎是一株开着细碎小花的植物,枝叶舒展的姿态莫名让她觉得熟悉。
但还未等她辨认清楚,那道纹路再次隐没在月白色的衣袖之下。
当灵力输送完毕,男人收回手的瞬间,林悦参似乎看到那只完美无瑕的手上,有几处皮肤呈现出不自然的透明感。
但林悦参的注意力很快被转移。
因为她惊讶地发现,这股灵力竟与她的本源完全契合,仿佛本就是同根同源。
灵力如春风化雨般在她体内流转,所过之处,枯竭的经脉如同久旱逢甘霖,重新焕发生机。
她能看到自己透明的身躯里,点点灵光如星辰般重新亮起,在经脉中勾勒出玄妙的轨迹。
灵力运转间,她周身泛起莹莹清光,发丝无风自动,衣袂翩跹如蝶。
待灵光散去,林悦参发现自己不仅灵力恢复,修为竟还精进了几分。
她惊喜地抬头,却见男人的虚影己经开始模糊,轮廓渐渐变得透明。
"等等!"林悦参心头一紧,下意识伸手抓住那抹玄青色的身影,"你这是怎么了?为何会变得如此虚弱?"
男人的身影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如同将熄的烛火。
"无妨。"祂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只是感应到你有危险,特意赶来相助。"
林悦参敏锐地注意到,他说话时,袖口的星辰纹样正在一点点黯淡。
"你是不是..."她声音发颤,"是不是强行苏醒的?"
虚空中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这次损耗了些许功德。"
男人轻描淡写地说,却避开了她的问题,"我即将再次陷入沉睡。"
"要多久?"林悦参急切地追问,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
男人的身影己经淡得几乎透明,并没有回答林悦参的问题。
而是说了句毫不相关的话"记住,多行善事..."
"也记住,"他的声音渐渐远去,带着几分无奈的宠溺,"你的命,比他们所有人的加起来都贵重..."
以为即将散去的男人身影,不知为何又稍稍凝实了些,目光注视着林悦参腰间的小挎包。
“看来你还是很喜欢它,走哪都带着,”男人的目光变得有些幽深,“虽然是我送你的,但是有时候......我真希望自己是它。”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又深深地看了林悦参一眼,不待林悦参再说些什么,男人的身影彻底消失,时间重新开始流动。
村民们如梦初醒般环顾西周,眼神中满是困惑与茫然。
突然,一个眼尖的村民指着躲在草垛后的薛宝珠大喊:"就是她!我前几天看见她在村东头的井边转悠,鬼鬼祟祟的!"
林悦参却对这些喧闹充耳不闻,只是默默望着男人消失的方向出神。
她低着头手无意识地攥紧了小挎包的背带,只觉得心头沉甸甸的。
又想着男人消失前的最后一句话,难道自己的这个小挎包不是世界本源送的,而是刚刚的那个男人?
井水在阳光下泛着粼粼波光,岸边的野花开得正艳,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只有她知道,这片土地上的每一株草木,每一滴清水,都沐浴过他的恩泽。
而那个为了救她强行苏醒的身影,此刻又陷入了漫长的沉睡...
薛宝珠被几个膀大腰圆的壮汉从草垛后拖出来时,心脏几乎要跳出嗓子眼。
她感觉自己的手腕被铁钳般的大手死死扣住,疼得眼泪首冒。
眼前一张张愤怒的面孔在她视线里扭曲变形,耳边充斥着村民们愤怒的咒骂声。
她的双腿发软,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连牙齿都在不受控制地打颤。
"放开我孙女!"王大花突然从草垛后冲出来,像个护崽的老母鸡般张开双臂挡在薛宝珠面前。
她灰白的头发散乱,脸上的褶子因为愤怒而扭曲,"你们这群丧良心的,欺负一个姑娘家算什么本事!"
薛宝珠趁机躲到奶奶身后,死死攥着老人的衣角。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目光扫到不远处昏迷不醒的郝德全,顿时计上心头。
"我是被骗的啊!"她突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膝盖重重砸在泥地上也顾不得疼。
眼泪说来就来,瞬间糊满了她刻意抹黑的脸颊,"郝医生...呸,那个畜生说那是补药,能帮大家强身健体!"
她抽抽搭搭地抹着眼泪,暗中观察村民们的反应,"我看大伙儿收水稻太辛苦,一时糊涂就信了他的鬼话!"
王大花见状立刻配合着拍腿哭嚎:"我苦命的孙女啊!都是那个挨千刀的畜生害的!"
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数落,"我家宝珠心眼实诚,哪知道城里人这么坏啊!"
薛宝珠心里暗自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