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凌儿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识海中汹涌的记忆碎片。
她看着张酸，看着他眼中尚未褪去的惊涛骇浪，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穿透了混乱的能量风暴，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凿刻而出：
“张酸……或者，我该叫你孟长琴？原来，你才是孟长琴？”
她看到对方瞳孔猛地收缩，继续道，声音带着一种斩断前尘的决绝：
“这一世，我们重生归来，难道只是为了重蹈覆辙，再做一次别人掌中的提线傀儡，再经历一次那刻骨剜心的背叛与绝望吗？”
她抬手，指向自己心口，又指向张酸：
“别再贪恋李青月了！那或许是你前世未了的执念，但这一世，她有自己的路，有她命定的人白九思！而我……”
她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如同挣脱枷锁的利剑：
“也不再是花如月复仇的傀儡！那强加于我的痴恋烙印，那操控我命运的丝线，我要亲手斩断！”
她的目光灼灼，仿佛燃烧着两簇不灭的火焰，死死锁定张酸震惊的脸：
“我们，应该只做自己！跳出那该死的剧本！解开那困住所有人的误会！只有这样，才能终结这无休止的轮回惨剧！”
张酸的身体猛地一震，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
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樊凌儿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凿子，狠狠凿开了他灵魂深处那层由守护执念和前世惨痛筑起的高墙。
只做自己？
跳出剧本？
他从未想过……
守护李青月，几乎成了他重生后唯一的信念支柱……
“只做自己……”
他喃喃重复，眼神剧烈挣扎，握着剑柄的手指节捏得发白。
然而，当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樊凌儿苍白却异常坚定的脸，当识海中属于孟长琴惨死的画面再次闪过，当祭坛上樊凌儿血泪化莲、绝望望来的眼神与眼前之人重叠……
一股巨大的悲怆和迷茫席卷了他。
他猛地抬起头，眼神中那份守护的执念并未完全消散，反而因为樊凌儿首指核心的话语而变得更加尖锐，甚至带上了一丝被冒犯的怒意和深沉的固执：
“你……你懂什么！”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痛楚：
“我上九重天，就是为了李青月而来！无论前世今生，无论我是张酸还是孟长琴！她……”
他的声音哽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极其痛苦的往事：
“她曾在我最绝望、最卑微的时候，给过我活下去的光！这份情，这条命，我张酸欠她的！我要保她！保她这一世平安喜乐，再不卷入这些肮脏的阴谋和杀戮！这是我重生的意义！是我唯一能偿还的！”
他盯着樊凌儿，眼神如同受伤的孤狼，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解开误会？谈何容易！白九思与花如月之间的血海深仇，早己纠缠了三生三世！那是他们自己的劫！我们算什么？不过是花如月随手点化的两朵莲花，不过是她复仇棋盘上的两颗棋子！我们有什么资格去插手？又凭什么能解开？”
他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仿佛要将积压了两世的愤懑和不甘都倾吐出来，最后几乎是低吼出来：
“何苦？！樊凌儿，你告诉我何苦？！他们本就是一对怨侣，他们的孽债让他们自己去清算！我们强行介入，除了把自己再次搭进去，还能改变什么？！安安分分，只求守护住自己想守护的人，不好吗？！”
“何苦？”
樊凌儿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凄厉的尖锐，在狂暴的阵法轰鸣声中，清晰地刺入张酸的耳膜，也刺入他的灵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