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7章 秋霞寺
吃完饭，卫邀月又拎着几个饭盒子，带着贺兰枭去了一个地方。
马车一路向西，直到到了城郊，窗外的景色慢慢变得荒凉，贺兰枭才忍不住问：“月儿，我们这是去哪儿？”
卫邀月估摸着很快就要到了，便只是说：“快到了，到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马车又走了半炷香的时辰，最终停在了一处寺庙外。
这个寺庙的位置十分偏僻，寺外是一片荒野，杂草丛生。
贺兰枭本以为这里是一座空庙，可看到庙的上空飘起的袅袅炊烟，又像是有人在此长期居住。
“怎么了，是不是觉得，这里有点恐怖？”
荒郊野岭，四下无人，破败的庙门上处处都是蛛网，确实有些瘆人。
不过贺兰枭这样的人，可不会轻易被吓到，他笑了笑道：“恐怖倒也不至于。不过这里如此荒败，居然还有人居住？”
卫邀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贺兰枭，“是啊，要是有得选，谁会愿意住在这里呢？”
说完，她径直向着庙中走了进去。
寺庙不大，院子里的石板路间长满了野草，柴火和杂物随意地堆积在角落里，一根细细的麻绳贯穿院子南北，上面晒满了不太像样的衣服。
卫邀月弯腰，捡起了一件被风吹落的衣物，抖了抖，又仔细地晒了回去。
“你是谁？”
听着那稚嫩的声音，卫邀月抬起头来。
那是一个五六岁模样的小男孩儿，手里拿着一把破了一半的锅铲，应是刚从厨房跑出来。
她和那孩子互相打量着，问道：“思凡和尚在吗？”
小男孩扭头往回喊了一声：“思凡！！这儿有个女人找你！！！”
话音落，一个衣着褴褛的和尚从里面快步走出来，用手指敲了下小男孩的后脑勺，“胡言乱语，什么女人找我......”
他话刚说一半，余光便瞥见了站在院中的卫邀月，不由地一愣。
小男孩摸着脑袋，不高兴地抱怨：“你看，我没有撒谎吧！”
卫邀月道：“您就是思凡和尚了吧？”
思凡和尚看了看卫邀月，又看了看她身后刚走进门来的贺兰枭，纳闷道：“您二位这是路过吗？若是外来赶路，途经此地想要借宿，贫僧劝你们二位啊，还是继续向东，辛苦些赶赶路吧。再有不到一个时辰，便可到盛都城了。”
“不是路过，我们就是从盛都城来的。”
卫邀月往前走了几步，“许久未见，大师是不认得我了吗？”
思凡眯着眼睛仔细打量着卫邀月，目光忽然一闪，“噢！您是......芙蕖娘子的那位朋友！”
卫邀月浅笑，“是，我是芙蕖的朋友，我叫卫邀月。”
“想起来了，想起来了......”
思凡和尚兴奋地迎着卫邀月进门，“抱歉抱歉，贫僧我整日杂事儿太多，记性不太好，一时之间没有认出来。”
“没事的。”
进了门的景象，着实把贺兰枭给吓了一跳。
寻常寺庙里用来供奉香火的大殿，成了遍地大通铺的卧室，一床床破旧的被褥绕了大殿一圈儿，正中间的佛像前，也不再是佛祖的供桌，而是一张摆满了杂物的饭桌。
贺兰枭环视着四周，想要帮卫邀月找一个干净的凳子坐下，却无论如何都寻不到。
思凡和尚看到贺兰枭的神情，赶忙从偏殿寻了两把小凳子出来，用衣襟擦了擦，有些窘迫道：“呃......寒寺破败，也没个像样的地方给二外歇脚，实在是......”
“没关系。”
卫邀月毫不犹豫地坐下来，挽起袖子，将饭桌收拾了一下，“你这里条件艰苦，哪儿有那么多讲究呢。只是这吃饭的地方还是要定期收拾一番的，病从口入，孩子们吃得不干净害了病，可就麻烦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饭菜端上了桌子，问：“孩子们人都哪儿去了？”
“噢，老大不是识几个字儿吗？在后院里教他们认字呢。我这会儿就叫他们回来！”
思凡和尚说完，便小跑着去后院叫人去了。
贺兰枭环视着四周的环境，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月儿，你怎会知道这样的地方？先前从未听你提起过。”
先前，卫邀月并未将这里当作过什么特别的地方。
这里地处偏僻，要不是当年她和芙蕖外出郊游走错了路，也不会误打误撞的，遇上了好心给他们指路的思凡和尚。
卫邀月回忆道：“大概两年多以前，有一日我和芙蕖郊游，回来时迷了路，正巧看到了这座寺庙。当我们进来，想找人问问路的时候，却看到了这庙里满屋子，都是小孩子。他们是孤儿，是无家可归的小乞丐，无依无靠，要不是思凡大师收留，他们连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有。”
贺兰枭看着屋子里的地铺，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如此。难怪，刚才那和尚提起过芙蕖的名字。”
说起芙蕖，卫邀月一边笑着，眼睛又一边忍不住地了。
“当年看到这些孩子的时候，芙蕖一下子就难受得哭了。她说要不是卢老将军收留，她大概也会是像这些孩子一样，吃不饱穿不暖，依靠乞讨度日。所以从那之后，我们每个月都会准备一些粮食和衣物送给他们。这里比较远，芙蕖怕我遇上危险，所以大多数的时候，都是她一个人过来的。”
后院的方向传来了孩子的呼喊声：“是芙蕖姐姐来了吗！？”
小孩子们蜂拥而至，跑到眼前，却又愣住了，“你是......月儿姐姐？”
说话的孩子是这群小乞丐里的孩子王，大家都称呼他“老大”。
“月儿姐姐，不是一向都是芙蕖姐姐来的吗？我许久许久都没见到她人了，她怎么没有来？”
卫邀月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看着孩子天真无邪的眼神，她不想撒谎骗他们，却更做不到将残忍的真相告知。
思凡和尚看出了她的为难，赶忙上前拉着孩子们坐下。
“好了好了，饭菜都快要凉了，快些吃吧，别浪费了你们月儿姐姐大老远送来的一片苦心。”
孩子们仿佛已经好几顿没吃过饱饭了，一提起吃饭，比干啥都有干劲儿，没一阵儿就把饭菜全都吃了个光。
卫邀月有些后悔，没有多带些菜过来。
“思凡师傅，真是抱歉，天气热，我想着饭菜容易坏，就没有带太多过来，没想到......”
她没想到，一年多没有来，寺庙中的孩子更多了。
思凡和尚道：“无妨无妨，前些日子，我在城里接了个给人纳鞋底子的活儿，虽然挣得不多，但好歹也可换些米面来吃了。”
看着孩子们狼吞虎咽的模样，贺兰枭也忍不住问：“月儿说，孩子们从前都以乞讨为生，既然如今入了这秋霞寺，为何不直接出家为僧，也可外出化缘，讨口吃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