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眼眸乌黑明亮，琉璃般澄澈。
对上三位真人望向自己的目光，黎浅浅慌忙行礼。
"外门弟子黎浅浅，见过各位真人！"
千机真人颔首微笑，"至纯至善，是个好孩子！"
凌霄真人更是赞赏有加，"危难关头救下同门，有情有义！你救了我的两位徒儿，还传回重要情报，想要什么奖赏尽管提！"
红菱真人也满目欣赏，"仙草灵石丹药，碧霞峰最不缺修行资源，尽管开口！"
黎浅浅惊喜得心脏狂跳，正要开口。
裴临渊却先一步说道。
"黎师妹一心向道，虽资质平平，却每日刻苦修炼从未懈怠。只是外门资源匮乏，又无名师指点。她曾与我提起，最敬仰千机真人，一心想拜入霜华峰。"
黎浅浅：“........”
我去！大哥别搞我啊！[○?｀Д′? ○]
“这.....”千机真人面露难色，毕竟黎浅浅修为低微，既非内门弟子，确实不符合宗门收徒规矩。
裴临渊早有准备。
"我知宗门规矩，但黎师妹对我有救命之恩。可否先让她以记名弟子身份入住霜华峰？待她日晋升内门，还望师父优先考虑。"
千机真人思忖片刻，既不违例又能报恩，自家宝贝徒弟都开口了，便点头应允。
黎浅浅僵在原地，脑子一片空白："等等？这就定了？"
"黎师妹高兴傻了？还不快拜谢。"裴临渊笑意温和，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黎浅浅望着他深不见底的眼眸，到嘴边的拒绝又咽了回去——这反派大boss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她只觉自己的逍遥日子算是到头了。
之后凌霄真人和红菱真人说了什么，她完全听不进去，满脑子都是"吾命休矣"的哀嚎。
确认徒弟无恙后，三位真人周身腾起滔天怒火，化作流光加入剿灭姜家的战斗。
望着远处的战斗，黎浅浅突然浑身一震，好似想起什么，猛地转身，朝着战场狂奔而去，焦急的目光在混乱中搜寻着什么。
裴临渊见她不顾危险冲去，眼底闪过一丝不解，立刻紧随其后，追了上去。
黎浅浅周身防御罩泛起微光，在纷飞的剑气与法术灵光中，闪躲穿梭。
终于，她在姜家嶙峋的假山后，发现了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姜小石半倚着石壁，脸色惨白，嘴角还挂着未干涸的血迹，整个人萎靡得如同风中残烛。
听到有脚步声靠近，姜小石猛然抬起头，看清来人的瞬间，原本戒备的眼神骤然黯淡。
他手中的长剑“当啷”一声，重重拄在身侧，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他没有丝毫意外，似乎早就料到黎浅浅会寻来。
此刻，黎浅浅满心疑问不得解，但见他重伤濒死的模样，心下百感交集，一时之间，她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姜小石望着黎浅浅，知道她是带着疑问而来，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他咳着血沫率先说道。
“阿默是我在姜家唯一的朋友，我不想他惨死......”他顿了顿，喉结艰难地上下滑动，“其实从得知，姜家投靠妖族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自己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他靠着嶙峋假山缓缓滑坐，将埋藏在心底的伤痛说出。
“我是庶出旁支，母亲不过是家主随手收下的婢女，我生性怯懦，没有修行的资质，府上人人都不待见我。”
他惨然一笑，唇角溢出的血顺着下巴滴在衣襟，“在姜家，连条看门犬都不如。只有阿默......我们都是踩在泥里的人，靠着互相取暖才活到现在。”
黎浅浅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些什么，想要安慰，却又觉得不合时宜。
姜小石继续说道，"我生来姓姜，血脉相连，荣损与共。妖族不可信，天水宗更不会放过叛徒...我知道这是条死路，可我别无选择..."
还未说完，他突然剧烈咳嗽，一口鲜血喷溅在地上。
姜小石的呼吸愈发沉重，眼神却带着解脱的释然。
"阿默被姜长峰一剑杀了，还逼我埋尸灭迹。这块红布是我从他袖中摸出来的，我认出了，这是出嫁新娘嫁衣上的红布料...”
说到此处，姜小石目光有些许复杂。
“我以为仙门之人，都是高高在上目中无人，首到我见到了你们...”
姜小石轻叹口气，一脸释然。
“看来我是赌对了。”
他抬起头，望着天际掠过的飞鸟，缓缓闭上双眼。
若有来世，他希望自己也能如那些鸟儿般，挣脱命运的枷锁，自由自在地翱翔天际。
远处几声巨大的轰鸣。
姜家花费数年，耗费大量人力物力修建的宅院，在这一瞬间，全部土崩瓦解，化成一片废墟。
姜家众人的怒吼从宅子内传出，姜长峰带领姜家众家老奋力抵抗。
但不过是螳臂当车，以卵击石。
战斗的轰鸣声不断传来，此地被天水宗弟子彻底包围。
千机真人右手掐诀一指，下方战场瞬间燃起大火，火海快速蔓延姜家族人在火海中发出凄厉的惨叫声，身体燃烧，眨眼间灰飞烟灭。
火焰掠过姜家别院满池的荷花。
花瓣边缘在火海中迅速卷曲，焦黑蜷缩，微微颤抖。
鲜艳褪去，脆弱枯槁，最终化为灰烬，随风消散。
黎浅浅伸手接住一片，被火焰卷起化为灰烬的花瓣。
今日之后，世上再无姜家。
*
乌涟镇失踪的新娘，在碧泉山脉附近的山洞中寻到。
此处的山洞就是他们当时战斗的山洞，不过战斗痕迹和灵气波动都被裴临渊抹去。
山洞其中一处洞穴之内，遍布骸骨，根据骸骨上褪色风化的红衣，可以判定出都是近年来，乌涟镇及其附近村镇，失踪的出嫁女子。
死因皆是被吸干全身血气而亡。
好在阿默那日舍命将玉简传回，五位新娘此时被关押在山洞之中，并没遭遇不测。
但因山洞潮湿阴寒，寒气入体，几人身体极其虚弱，恐日后会留下病根。
将新娘救出之际，黎浅浅储物袋中的养魂瓶，不断闪烁着光芒，她将养魂瓶从储物袋拿出来，将阿默的魂魄从瓶中放出。
阿默的魂魄站在她的身侧迟迟未动，目光始终望着远处，被带出山洞医治的少女。
黎浅浅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就见少女脸色苍白，发髻凌乱，身上还穿着那身出嫁时的红衣。
她应该就是阿默口中的丽娘。
阿默的目光炽热而深沉，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入灵魂。丽娘似有所感，缓缓转过头来，眼中闪过一丝恍惚。
“阿默.....是你吗？”她的声音轻如呢喃，带着几分不确定，挣扎着起身，推开人群踉跄着向他走来。
黎浅浅默默退走。
阿默下意识地向前一步，却又猛地停住，脚步微微后退。
他的手指攥紧，带着从始至终的隐忍和克制，丝毫不敢亵渎眼前这份美好。
丽娘伸出手，指尖轻轻探向他的脸庞，却在触及的瞬间穿透他的身体。
她愣住，眼中泛起泪光，颤抖着收回手。
“你.....”她的声音哽咽，仿佛明白什么，却又不敢说出口。
见不得她的眼泪，少年压下心底的难过，抬起头咧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你穿嫁衣真美！”
少女只是望着他，大颗大颗的眼泪像断线的珠子般，顺着脸颊滑落。
阿默收起笑容低下头，眼神落寞，“对不起，我还是好笨，又惹你不开心。”
少女嘴唇颤抖，“你就是个傻瓜！天底下最傻的傻瓜！”
丽娘哭的更凶了。
少年无措的看着她，握紧的手几次想要抬起，最终无力的垂在身侧。
“你说你也喜欢我，有这么难吗？”丽娘望着他，他看见自己的倒影在她的泪中分崩离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