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叫了。陈怀安醒了。不是闹钟,是鸡叫吵醒了他。
肚子叫了。咕噜噜,咕噜噜。他饿了,起床。
他套上蓝衬衫,洗旧了。穿上解放鞋,走出房间。
院子里,鸡鸭跑。猪圈里,母猪哼。空气里,鸡屎味,鸭屎味,猪粪味。
他吸气,习惯了,不臭。
太阳高了。
街上没人。日子难,闲人少。
路边有摊子,几个。卖早点,卖菜。生意冷清。
陈怀安没心思逛。
他来街上,为了生意。
昨天,他和爸妈说了。做生意,爸妈同意了。开了头。
现在,想做什么生意?
开头难。想法有了,要门路,要本钱,要人帮。生意才能做起来。
他想兄弟。李卫东,发小。张强,同学。
卫东是铁哥们,靠得住。张强脑子活,点子多。
三人一起,机会大。
陈怀安定了主意,加快脚步。去卫东家。
卫东家不远,拐几个弯就到。
土坯房,泥巴墙。院门口,鸡屎一滩,鸭粪一堆。那时都这样。
“卫东!卫东在家吗?”
“谁啊?鬼叫什么?”屋里有人喊。卫东的声音,还没睡醒。
“我,陈怀安!”
“怀安?你小子来了?”
门开了。李卫东揉眼睛,探头。
“哎呦,真是你小子!稀客!”
李卫东拉陈怀安进屋。
屋里汗臭味。被子没叠,乱。单身汉房间。
“你小子,几点了,还睡?”陈怀安笑。
“我待业青年,没事干。不睡干啥?跟你下地挣工分?”李卫东没考上大学,待业。这年头,待业的多。
“挣工分有啥好?累死累活,饿不死,吃不好。”陈怀安实话实说。
“可不是嘛!愁人!咱俩高中毕业,也算有文化的人了。”李卫东激动起来。
“不行!不甘心!得想办法,挣钱!打工也行!”
“打工?城里打工容易?没门路,没介绍信,谁要你?”
“再说,打工挣几个钱?不如自己做生意。”
“做生意?”李卫东动心了。
“对啊!做生意!我咋没想到?怀安,你小子脑子活!说,做啥生意好?我跟你干!”
“真想做生意?”陈怀安问。
“那还有假?做梦都想!总比在家吃闲饭强!”
“说吧,做啥生意?刀山火海,兄弟跟你干!”
“没啥刀山火海,摆摊子,卖小东西。”陈怀安笑。
“摆摊子?卖小东西?”
“街上卖瓜子花生,卖冰棍的?”
“差不多。”陈怀安点头。“咱卖的,不是瓜子花生冰棍。咱卖城里人稀罕的。”
“城里人稀罕的?啥东西?”
“这个…保密。”陈怀安神秘。
“东西弄来,你就知道。怎么样?一起干不?”
“干!当然干!能挣钱就行!”
“要我干啥?要钱出钱,要力出力。要人…就我一个光棍。”
“要钱不用,要力气用得上。”
“先看情况,了解行情,再说。”
“行!没问题!啥时候去?现在走?”李卫东下炕,要换衣服。
“别急,先吃饭。”陈怀安拦住他,“饿肚子,咋干活?”
“也对!”
两人去灶房。
李卫东娘烙玉米饼。见陈怀安来,招呼吃饭。两家熟,不讲究。
玉米饼金黄,酥脆。陈怀安吃得香。这年头,有玉米饼,幸福。
吃完饭,两人出门。
骑自行车,一路颠簸,到县城。
七十年代末的县城,没高楼。县政府几层楼,最高。
街上人多,比乡下热闹。乱哄哄。
李卫东稀罕,东张西望。看百货商店橱窗,瞅供销社买肉队伍。
“哎呦,县城就是县城,真他娘的热闹!”
陈怀安没理他,想正事。
白天街上没啥逛的。看门道,夜市。
县城几条街,夜市肯定在热闹街。
“卫东,走,逛夜市。”
“夜市?啥夜市?”
“大白天,哪有夜市?”李卫东不明白。
“你傻?夜市晚上开!咱先踩点,晚上再来。”陈怀安说。
“哦,这样。”
“夜市有啥好看?卖吃的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