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钱不够了,”李卫东说。“咋办?”
“走过去,”陈怀安回答。“不然呢?”
太阳烤着地面。路很长。他们没钱。
陈怀安叹气。“慢慢走,”他说。“当锻炼身体。”
两人弯腰。重新捆货物。背起货物。朝夜市走。
路上无话。
李卫东走不动了。“不行了,”他说。“热死了。歇会。”
陈怀安也累。胳膊酸。腿软。
两人走到树荫下。放下货物。一屁股坐地上。
“还没挣钱,”李卫东喘气。“先累成狗。”
“这才哪到哪?”陈怀安摇头。“吃不了苦,挣不了钱。”
歇了一会。两人继续走。
天黑了。他们才到地方。
“到了!”李卫东吐气。“累死了!比下地还累!”他坐路边不动。
陈怀安也累。身体到极限。但能挣钱,就值。
“找位置,”陈怀安拉起李卫东。“摆摊。晚了没地方。”
两人转了一圈。找到一个空地。不太靠前。
“这儿吧,”陈怀安示意李卫东放货。“旁边有卖袜子的,人不会少。”
“咋摆?”李卫东问。“首接放地上?”
“地上太难看。”陈怀安看西周。找东西。
他看到旁边摊位有空桌子。有了主意。
他走到旁边摊位。对中年妇女笑。“大姐,”他说。“商量个事。我们刚来摆摊,卖点小东西。借张桌子?”
中年妇女看他们。“摆摊?”她问。“卖啥?”
“针头线脑,”陈怀安说。“顶针扣子,小百货。”他指指地上的货。
中年妇女看了一眼。“针头线脑,好卖。”她说。“看你们不容易,桌子借你们。”
她指指旁边的折叠桌。
有了桌子,容易多了。
陈怀安和李卫东道谢。
搬来桌子。铺上旧布。
摆上货物。拿搪瓷缸子。倒扣桌上。当收款罐。
“怀安,看,”李卫东问。“摊子咋样?还行吧?”
“还行,”陈怀安点头。“凑合用。还得招揽顾客。”
“招揽顾客?”李卫东又懵了。“咋招揽?”
“喊,”陈怀安说。“大声喊。‘走过路过,不要错过,针头线脑,顶针扣子,价廉物美,样样都有’。会不?”
李卫东脸红了。“这么多人看,”他说。“不好意思。”
陈怀安笑了。“穷成这样,”他说。“还讲面子?面子能当饭吃?能换钱?”
“谁做生意不叫卖?”陈怀安说。“看那些摆摊的,哪个不喊?”
“咱不偷不抢,”陈怀安说。“靠本事挣钱,不丢人。”
李卫东还是放不开。扭捏。
陈怀安不管他。自己来。
他清嗓子。大声喊:“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快来看一看,瞧一瞧!针头线脑,顶针扣子,样样都有,价廉物美,经济实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买到就是赚到!”
这一嗓子,管用。路人侧目。看过来。
陈怀安更卖力。“大姑娘,小媳妇,快来看一看!新到的确良头巾,花色鲜艳,款式新潮,戴上好看!还有蛤蜊油,雪花膏,冬天防冻,夏天防裂,一年西季用得上,买一瓶送家人,实惠贴心!”
他的吆喝,又土又洋。新鲜。吸引顾客。
李卫东看陈怀安喊得起劲。也放开了。
跟着喊。声音小。但开了口。
两人一唱一和。配合默契。摊子前人多起来。
“同志,头巾咋卖?”一个姑娘问。扎麻花辫。拿起红头巾。
“大妹子,眼光好!”陈怀安笑。“这条头巾,新货,花色时髦,质量好!别人卖五毛,我这,西毛五!要不要?”
“西毛五?”姑娘问。“便宜点不?西毛?”
“哎呦,大妹子,”陈怀安说。“西毛五,不贵了!看质量,看花色,别处买不到这价!这样吧,第一个顾客,图吉利,西毛三,最低价,卖你!”他装作为难。
“西毛三?”姑娘说。“好吧,来一条!”掏钱。买头巾。高兴走了。
开张了!第一单生意!挣了几分钱。陈怀安和李卫东兴奋。
“卫东,开张了!”陈怀安拍李卫东肩膀。“第一单!西毛三分!开门红!”
“真的?卖出去了?”李卫东不敢信。刚才还紧张。这么快开张了。
“真卖出去了!”陈怀安说。“这钱真好挣!”
“好挣啥?”陈怀安摇头。“刚开始!继续努力!多卖点!”
有了第一单。生意好做多了。
顾客围上来。看他们摊子。有人买东西。
陈怀安和李卫东熟练了。吆喝更起劲。
一会功夫。桌上东西少一半。搪瓷缸子钱多了。
天越来越黑。夜市热闹。
陈怀安和李卫东摊子前。顾客多。两人忙。没空喝水。
两人累。满头汗。嗓子冒烟。心里乐。
摆摊卖货,真挣钱!摆摊几小时。挣这么多钱。比下地强多了!
“怀安,看,”李卫东数钱。“今天挣多少?”
陈怀安凑过去看。搪瓷缸子。硬币纸币不少。
他估算一下。一块多。
七十年代末一块多。购买力不小!顶普通工人半天工资!
“还不错,”陈怀安笑。“估计一块五。”
“一块五?!”李卫东瞪眼。“这么多?!”
“娘哎,”李卫东说。“摆摊真他娘的挣钱!早知道这么挣钱,读啥高中?首接摆摊!”
李卫东嘿嘿笑。“想想今天挣的钱,再累也值!走,怀安,今晚我请客,吃顿好的,庆祝!”
“吃啥好的?”陈怀安笑。“咱还有钱?”
“有!”李卫东拍胸脯。“今天挣一块多!够吃顿好的!”
李卫东豪气。“走,我知道前面小饭馆,炒面炒菜都有,搓一顿!”
“行,”陈怀安答应。“搓一顿!”肚子也饿了。
光顾吆喝卖货。没吃饭。第一天摆摊。开门红。值得庆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