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门外的晨雾还未散尽,苏小小己经蹲在后院的石砌熏炉旁捣鼓。
炉膛里塞满晒干的苹果木枝,火折子“嚓”地一划,青烟裹着果香袅袅升起。
她从冷藏室拖出半扇猪肋排,暗红的肉质紧实如缎,刀刃顺着骨缝“咔咔”劈开,肋骨根根分明地,像一排白玉琴键。
“这肋条,熏透了能香出三层颤音!”
她抹了把汗,把肋排摁进不锈钢盆里,哗啦倒进生抽、米酒和碾碎的山楂干,“腌它个透心红!”
腌料渗进肌理时,苏小小拎出铁钩将肋排挂进熏炉。
果木烟灰扑簌簌落在肉上,焦糖色的油珠从毛孔里沁出来,滴在炭火上“滋啦”炸开一团香雾。
她扒着炉口猛吸一口气:“烟熏味混着果香,啧,这哪是烤肉,这是勾魂幡啊——”
门铃“咣当”一声巨响,黑袍女巫几乎是撞进门来,兜帽歪斜着露出几绺灰白头发:“我的肋排呢?!”
“急啥,烟熏火候差一秒都是罪过。”
苏小小抄起火钳拨了拨炭,炉口“呼”地喷出一股金红火星。
女巫法杖尖的绿火“噗”地灭了,她抽了抽鼻子,忽然僵住:“这烟……有苹果腐烂前最后一刻的甜腥味……”
“这叫果木熏香,高级餐厅都学不来!”
苏小小掀开炉盖,热浪裹着浓烟轰然涌出。
肋排表面结了一层玛瑙色的脆壳,油脂在焦皮下咕嘟颤动,她刷子蘸满蜜汁往上一泼,琥珀色的浆液瞬间凝成晶莹的糖膜。
女巫的喉结剧烈滚动:“那群傻子还在婴儿宴上念祝福咒语……”
她突然咬牙切齿,“有个蠢货祝那崽子‘永远不被爱情蒙蔽双眼’——笑死!爱情能比这肋排蒙人吗?!”
“爱情蒙眼,美食蒙心嘛!”
苏小小利落地拆下一根肋排,刀刃“唰”地划开焦壳,的肉丝裹着烟熏纹路绽开,热气混着蜜香首扑人脸,“来,上手啃才带劲!”
女巫扯下兜帽,露出一张苍白尖刻的脸。她双手抓住肋排狠狠一撕,脆壳“咔嚓”碎裂,肉丝挂着蜜汁颤巍巍垂下。
一口咬下,烟熏的醇厚混着山楂的酸爽在舌尖炸开,肥油被果木香烘得半点不腻,蜜糖在齿缝拉出金丝。
她噎住两秒,突然甩出一把毒蘑菇砸在桌上:“定三扇!不,五扇!我拿蘑菇付账!”
“您这是要开毒菇宴啊?”苏小小瞥了眼蓝荧荧的蘑菇堆,“本店规矩——毒不死人的才能抵账。”
女巫翻了个白眼,法杖“咚”地戳向地面。
一群乌鸦扑棱棱飞进门,丢下满桌松茸、榛子和野莓。
“够了吧?”她啃得满手油光,突然盯着苏小小身后惊呼,“你这里……怎么有我的诅咒地图?!”
苏小小转头一看,羊皮地图正贴在前厅墙上,血红的“睡美人城堡”被蜂蜜酱糊成“睡美人酱堡”。
女巫暴跳如雷:“我熬了三天三夜画的复仇路线!”
“哎呀,这不正好?”苏小小撕下地图递过去,“迷路了就来店里问路,管饭!”
女巫噎得首瞪眼,最后抓起肋排扭头就走。
玻璃门外传来她沙哑的吆喝:“喂!乌鸦!传话给东边沼泽的老妖婆——诅咒改期!就说我发现比报仇更重要的事……”
苏小小扒着门框偷看,只见女巫蹲在树杈上,举着肋排对一群松鼠训话:“以后捡到野莓先送我这儿!捡一筐换一口肉,听懂没?”
松鼠们疯狂点头,尾巴甩成螺旋桨。
玻璃门外的熏炉腾起一缕青烟,苏小小正举着铁钩给蜜汁肋排翻面,烟熏味混着焦糖香飘出十米开外。
黑袍女巫盘腿坐在柜台前,兜帽滑到脑后,灰白头发炸成蓬松一团,手里攥着半根啃得精光的骨头,突然“啪”地一拍桌子:“你知道东边那个戴水晶冠的蠢货女巫吗?!”
苏小小从熏炉后探出头,脸颊沾着炭灰:“咋的?她抢你诅咒业务了?”
“比那更可气!”
女巫咬牙切齿地挥舞骨头,“她给人类崽子送的祝福是‘永远拥有天鹅般的脖颈’——哈!天鹅脖子除了能伸长了偷看邻居洗澡还有啥用?不如祝那崽子将来能顿顿吃上肉!”
她狠狠戳了戳盘子里油光发亮的脆壳,“还有南边沼泽的老妖婆,祝婴儿‘歌声比夜莺动听’……夜莺?我上个月刚烤了一只,肉柴得塞牙!”
苏小小憋着笑递过去一杯酸梅汤:“消消气,再啃根肋排?”
“南边那家伙年轻时候就是个脑子拎不清的,哪有祝福人和鸟比歌声的?!让姑娘长大当个笼中鸟吗?!还不如祝福是个赚钱好手,至少能想干嘛就干嘛。”
女巫接过骨头“咔嚓”咬断,含混不清地继续输出:“最离谱的是西边悬崖上住的那个恋爱脑!她祝小婴儿‘未来会被真爱之吻唤醒’(*′???`*)智障!”
她突然夹着嗓子模仿起甜腻的声调,
“‘啊~真爱能战胜一切诅咒~’
呸!(?益?) 真爱好吃吗?(? ? 皿 ?) 能拉丝吗?能爆汁吗?真爱就是个屁!放的时候爽了,臭的可是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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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猛地灌了口酸梅汤,黑袍溅上深紫汁液,“要是我来祝福,就祝那崽子长大后天天捡钱!”
熏炉里爆出一簇火星,苏小小趁机插话:“姐,你以前送过啥祝福啊?”
女巫突然僵住,法杖尖“噗嗤”冒出一缕尴尬的黑烟:“……我祝过一个公主‘头发永远柔顺不分叉’。”
她迅速转移话题,“但那是因为她爹当年没请我吃婚宴烤乳猪!活该他后来秃顶——”
她突然噎住,瞥了眼桌子上糊着蜂蜜酱的地图。
“咳,反正现在谁还搞祝福啊?那群傻子在宴会上念咒语的时候,我在摘野莓换肋排!我打赌她们可从来没吃过这么香的…”
门外突然传来“咚咚”闷响,一群松鼠扛着藤编筐挤进来,圆滚滚的野莓堆成小山。
女巫跳下椅子,法杖“梆梆”敲着地板:“今天的货呢?说好三筐野莓换一根肋排!”
“您这是发展下线了?”苏小小扒拉着莓子憋笑。
女巫得意地扬起下巴:“昨天遇到个送‘永远不饿’祝福的同行,我当场用半根肋排策反了她的松鼠使魔!”
她突然压低嗓音,“听说北边女巫集会今晚要熬复仇魔药……嘁,魔药能有卤猪蹄香?我让乌鸦叼了块肋排渣扔她们坩埚里了——”
熏炉“砰”地弹开盖子,新一批肋排泛着琥珀油光出炉。
女巫扑上去撕下一块塞进黑袍暗袋,转身甩出一句:“留五根肋排!我去把‘沉睡百年’的诅咒改成‘沉睡到饭点’!”
她旋风般冲出店门,树梢上的乌鸦齐声高喊:“复仇不如干饭——”,惊飞一群叼着祝福卷轴的鸽子。
苏小小擦着柜台上的油渍嘀咕:“这算美食外交还是舌尖上的策反啊……”
森林深处的女巫集会上,一锅猩红魔药正咕嘟冒泡。
忽然有谁抽了抽鼻子:“等等,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让人想叛变的烟熏味?”
苏小小没注意到的上空,女巫的乌鸦正叼着蜜汁肋排,一路洒向森林深处。
远处城堡婴儿房内,某个正在吟唱祝福咒语的女巫突然抽了抽鼻子:“等等……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让人想背叛理想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