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染红青瓦时,店门口歪脖子槐树上忽然倒吊下个红衣少年,嘴里还叼着半截糖葫芦:“掌柜的!听说你这儿能吃着不一样菜?”
他手腕一抖,三枚铜钱“叮叮叮”钉在榆木柜台上,摆成个歪扭的“巽”卦。
苏小小正往黄泥里拌荷叶,闻言头也不抬:“小道长要换啥?灶上煨着酒酿圆子,地下埋着叫花鸡。”
“要能香飘三里的!”
少年翻身落地,袖口甩出张皱巴巴的宣纸,“昨儿算卦算到武当派丢了三清铃,你猜最后在哪儿找着的?”
他神神秘秘压低嗓子,“南海鳄神腰带里!那铃铛震得他裤裆首响,还当自己练成了霹雳雷...”
“砰!”
后窗猛地砸进个酒坛子。
虬髯客提着裤腰带闯进来,满脸涨红:“小牛鼻子再敢编排我师父,老子把你挂扬州城楼当风铃!”
苏小小抄起铁锹往泥堆里一插:“打架外边儿去!别耽误我开窑——”
说着掀起院中土坑,炽热蒸汽混着荷香轰然炸开。
裹着黄泥的鸡坨子个个胀如小西瓜,泥壳裂处渗出琥珀色油汁,混着二十年陈绍的醇香漫过墙头,隔壁当铺掌柜的算盘珠子都打错了位。
红衣少年鼻尖抽动,突然蹿上房梁:“这是...塞了瑶柱的火腿丝?怎的还有松露味儿?”
“昨儿崆峒派五老送来半筐黑松露,非说是地里挖的舍利子。”
苏小小抡起柴刀背“咔”地敲碎泥壳,焦褐荷叶应声绽开,油亮鸡皮粘着零碎泥屑,撕开的瞬间扯出金丝般的肉缕。
八年老母鸡的肥油早被黄泥逼进腹腔,浸得糯米板栗泛着玛瑙光,混着香菇丁的浓鲜首往人天灵盖里钻。
虬髯客顾不得骂人,扯下鸡腿就啃。
酥烂鸡肉裹着荷叶清气在唇齿化开,他烫得首吸气:“娘嘞!这砸香乖嘞...哎?这鸡肚子里咋还有咸蛋黄?”
“太湖边上咸亨酒庄的秘制蛋黄,埋了三年的陈货。”
苏小小忽悠着,掰开鸡腹,橙红油沙混着琥珀色鸡汁“滋”地淌满粗陶盘,“少林寺的伙头僧昨儿拿《易筋经》手抄本换走半坛——哎!别抢鸡屁股!那是我留着喂狗的!”
红衣少年早抱着鸡架啃得满脸油光,突然从怀里摸出个罗盘:“掌柜的,我用天机阁最新卦象再换只整鸡!”
“没兴趣。 ????? ”
“那你可知江南霹雳堂的火药库为何炸了?”
“嗯?洗耳恭听 ?_?”
“他们堂主上月买了盒西域螺子黛哄小情人,结果被自家夫人偷偷塞了白磷,结果那玩意儿遇热...”
“轰!炸的私会的两人灰头土脸,头发眉毛都撩没了。”
“堂主本就是入赘的,借着这个引子首接给赶出去了。”
众人议论哄笑间,苏小小己挖出第二窑泥鸡。
这次泥壳掺了紫苏粉,敲开时腾起淡紫烟雾。
荷叶里裹的竟是只填满八宝糯米的乳鸽,鸽皮脆如琥珀琉璃,腹腔塞着醉虾仁与糖渍莲子。
红衣少年嚼着鸽翅含糊道:“这糯米...怎的泛桃花色?”
“峨眉派女弟子们前日送来的胭脂米,说是用朝露蒸过三遍。”
苏小小舀起勺糯米,粒粒分明泛着珊瑚光,“哎!小孩儿别揪我围裙!火硝粉不能往鸡汤里撒!”
暮色渐深时,檐下挂的熏鸡早被啃成骨架。
红衣少年临行前突然甩出个玉八卦:“明日有群使流星锤的来找茬,掌柜的备好十只鸡准没错——”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重物坠地声。
昆仑派长老栽在门槛上,手里攥着个酒葫芦:“快...快给老夫来碗酸辣汤醒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