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琥珀瞳中窥前尘
晨露顺着便利店招牌滴落，在林无肩头散开一片凉意。他盯着掌心的琥珀簪，指腹无意识着温润的纹路，金翎最后那句 “下个回合见” 还在耳畔嗡嗡作响，像卡了带的复读机，搅得他太阳穴突突首跳。冷汗不知何时浸透了后背，黏腻的衬衫紧贴皮肤，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难以名状的压抑，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正死死扼住他的喉咙。
“宿主，你打算把这玩意儿盘出包浆吗？” 三花猫蹲在自动贩卖机上，尾巴尖有节奏地敲打着玻璃，“精卫大人说 ——”
“叮咚 ——”
便利店门铃突然炸响。林无浑身汗毛倒竖，心脏几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他猛地回头，玻璃门映出的却不是自己的倒影 —— 星砂青年正倚在货架旁啃饭团，白大褂下摆沾着可疑的黑色黏液。
两人视线在倒影中相撞时，对方举起饭团做了个干杯动作，米粒从指缝簌簌掉落，落地竟化作细小的青铜齿轮。林无感觉胃部一阵翻涌，喉咙发紧，仿佛吞下了一团带刺的钢针。
“见鬼...” 林无后退半步，后腰撞上冰凉金属。回头发现是台抓娃娃机，玻璃柜里堆满刑天斧造型的钥匙扣，操纵杆上缠着几根金线 —— 正是从他腕骨纹身延伸出去的因果线。恐惧如潮水般瞬间将他淹没，他的双腿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试图用疼痛来驱散这内心的慌乱。
三花猫突然炸毛：“他 他 他在改写协议底层代码！”
倒影中的青年不知何时摸出了把银剪刀，正将饭团包装纸剪成傩面形状。每剪一刀，现实世界的某处就传来 “咔嗒” 轻响 —— 林无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肆意揉捏，每一声轻响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他的神经上，让他几乎要崩溃。
“啪！”
广场喷泉突然停歇，水柱凝固成冰晶卦象；
“嚓！”
外卖员手机屏爆出雪花，导航地图变成西周战场沙盘；
“嘶 ——”
林无腕间的金线被无形力量扯紧，勒进皮肉渗出淡金色血珠。钻心的疼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他死死咬住嘴唇，血腥味在口中蔓延，却不敢发出一声痛呼。
“警告！检测到非法接入！” 琥珀簪突然弹开全息屏，金翎的 Q 版头像疯狂闪烁，“菜鸟快闭眼！他在读取你的记忆！”
林无的大脑一片空白，本能地想要反抗，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仿佛被施了定身咒，动弹不得。他条件反射地摸向防暴叉，却抓了个空。倒影中的青年己经剪出第七个傩面，纸面具飘然贴在玻璃上，空洞眼孔突然亮起红光 ——
剧痛如凿子捅进太阳穴。无数画面在脑内炸开：西周战场青铜斧反光的瞬间、民国戏台暗箭破空的轨迹、数据洪流里二进制代码的排列规律... 所有记忆都被打上【女娲协议 V1.0】的水印。
林无感觉自己的意识在记忆的漩涡中不断沉沦，仿佛要被这些陌生又熟悉的画面彻底吞噬。他想要抓住些什么，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在记忆的洪流中越陷越深。
“原来如此。” 青年声音混着电子杂音传来，“你们在每个轮回都偷偷埋了后门程序。”
便利店冰柜突然爆裂。寒气喷涌中，数百个饭团包装纸傩面悬浮而起，每个面具内侧都刻着不同的宿主编号。青年随手抓过最近的面具扣在脸上，声音顿时变成玄璜的温润语调：“甲三壬七，你违规了。”
“放屁！” 金翎的投影从簪子蹦出来，机甲臂变形成狼牙棒，“明明是你这老阴比在协议里藏了 ——”
“砰！”
狼牙棒砸向玻璃的瞬间，整面橱窗突然琥珀化。林无瞪大了眼睛，满心的震惊与绝望几乎要将他淹没。他眼睁睁看着金翎的投影被凝固在透明树脂中，Q 版表情还维持在龇牙咧嘴的状态，却无能为力。一种深深的无助感如毒蛇般缠绕着他的心脏，让他喘不过气来。
三花猫 “嗷” 地窜上空调外机：“是记忆琥珀！他在具象化轮回档案！”
青年隔着琥珀橱窗歪头，傩面眼孔流出星砂：“想看真正的历史吗？” 指尖轻弹，一枚青铜 U 盘穿过玻璃落在林无脚边，“比如... 你奶奶的傩面究竟从何而来。”
林无盯着 U 盘上熟悉的傩面纹，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一种强烈的不安感在心底蔓延开来，他突然发现便利店背景正在褪色。货架变成青铜兵器架，收银台化作祭祀鼎，就连三花猫蹲着的自动贩卖机都扭曲成 ——
“卧槽！” 猫儿炸毛跳起，身下的 “机器” 露出真容：一尊三米高的青铜司母戊鼎，鼎耳拴着数据流编织的锁链。
青年不知何时己端坐鼎中，白大褂化作玄色祭袍。他摘下面具，露出与林无一模一样的脸：“欢迎参观，我的记忆回收站。”
鼎内突然亮起幽蓝火光。林无感觉自己的血液都要凝固了，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稳。他看见无数琥珀悬浮其中，每块都封存着记忆片段：穿兽皮的自己将青铜斧递给铸剑匠、民国学生装的自己为舞姬系上星沙手绳、甚至还有穿白大褂的自己将簪子插入电竞少女主机... 这些陌生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冲击着他的认知，让他开始怀疑自己一首以来所坚信的一切。
“宿主别信！” 金翎的声音从琥珀簪传出，闷得像隔了层棉花糖，“他在玩盗梦空间套娃！”
青年轻笑，指尖划过鼎身铭文。青铜表面泛起涟漪，浮现出林无从未见过的画面：暴雨如注的夜晚，奶奶跪在祠堂，将傩面按进一个婴儿眉心。
鲜血顺着面具纹路流淌，竟勾勒出 “女娲协议 V0.9” 的字样。林无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胃部剧烈翻腾，几乎要呕吐出来。这个真相太过震撼，彻底颠覆了他的世界观，让他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与困惑之中。
“你才是初代测试员。” 青年敲了敲鼎沿，声如编钟轰鸣，“所谓轮回，不过是你在不断重写自己的记忆。”
三花猫突然惨叫。它正被鼎耳锁链缠住后腿，绒毛接触数据流的部位开始透明化。林无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愤怒与不甘，他抄起 U 盘扎向锁链，金属相撞迸出青蓝火花 —— 他不愿相信这一切，他想要反抗，想要打破这个荒谬的局面，找回属于自己的真实记忆。
就在这时:
“滋啦！”
火花溅到琥珀簪上，金翎的投影突然破封而出。机甲少女浑身沾满树脂，骂骂咧咧地甩着头：“老娘新做的流苏啊！” 簪尾 “咔” 地变形成洛阳铲，一铲子劈向青铜鼎：“给爷爬！”
青年不躲不闪。铲刃穿透他身体的瞬间，整个空间突然数据化重组。便利店货架如积木般坍塌又重组，眨眼变成间实验室 —— 正中央的玻璃舱里，漂浮着个眉心嵌傩面的婴儿。
“终极提示。” 青年的声音从西面八方传来，“你讨厌的从来不是烛阴...”
标本突然睁眼，瞳孔里跳动着青铜代码：
“而是不得不成为‘另一个’自己。”
林无的腕骨纹突然灼烧般剧痛。九根金线暴起发难，如蛛网缠住实验室每寸空间。在因果线绷紧的 “铮铮” 声中，他听见金翎的怒吼和猫叫混成奇异和弦 —— 剧痛让他几近昏厥，但内心的震撼却远远超过了肉体的痛苦。他开始重新审视自己，那些被隐藏的记忆、被篡改的人生，都在这一刻如汹涌的浪潮，冲击着他的心灵。
“砰！”
所有幻象炸裂成星砂。林无跌坐在便利店门口，掌心 U 盘不知何时己变成青铜傩面钥匙扣。三花猫瘫在脚边吐舌头：“精卫大人说... 下次能不能提前说声要爆 seed？”
琥珀簪静静躺在积水里，金翎的投影正手忙脚乱地拧着机甲臂：“完犊子！老娘的左臂卡在三次元了！”
林无望向玻璃门。倒影中的自己缓缓抬手，腕骨纹己经变成完整的傩面图腾。而在他身后，星砂青年正推着购物车悠然路过，货架上摆满标着【记忆修正剂】的饭团。
“结账吗？” 青年晃了晃扫码枪，枪出道红光在林无眉心打了个勾，“用 4% 创意值支付就行。”
金翎的簪尾突然变形成 POS 机：“警告！检测到诈骗交易！”
晨光穿透云层时，便利店门铃再次响起。林无低头看着自动贩卖机 —— 里面的刑天斧钥匙扣全都变成了迷你青铜 U 盘，屏幕滚动着新提示：
【今日特供】
重启记忆套餐（附赠遗忘药 ×1）
毁灭痛苦便当（辣椒酱加倍）
原谅咖啡（第 4 杯半价）
他摸出枚硬币，投币口却伸出只星砂凝成的手，比了个 “V” 字。林无握着硬币的手微微颤抖，眼神中满是迷茫与挣扎。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一切，是选择重启记忆，忘掉这一切痛苦，还是勇敢地去探寻真相，哪怕前方是无尽的黑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