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的琉璃灯盏将蟠龙柱照得如森森白骨,西域进贡的龙涎香掩不住血腥味。百官蟒袍上的金线映着烛火,像无数条小蛇在布料下蠕动。萧景琰的骨扇轻敲掌心,扇面"山河无恙"西字正对着龙椅上的帝王——那具臃肿的躯壳裹在明黄绸缎里,脖颈堆叠的肥肉间嵌着颗鸽卵大的螭蛊卵,随呼吸明灭如鬼火。
"献舞——"太监尖利的尾音被编钟声截断。十二名赤足舞姬踏着血玉地砖飘然而入,腕间银铃却发出铁链拖曳的闷响。林烬缩在殿柱阴影里,残掌按着的刀柄突然发烫,龙鳞胎记下似有活物游走。他瞥见领子耳后螭纹刺青,与黄河浮尸如出一辙。
琵琶弦崩断的刹那,领突然拧腰后仰,脊椎如蜈蚣节肢暴突。她的右臂皮肉绽裂,白骨化作利刃劈向帝王头颅!林烬踢翻酒案纵身跃起,残掌拍在刺客肩头时,触感却如击朽木——那竟是具披着人皮的青铜傀儡!
"护驾!"萧景琰的骨扇展开如盾,挡下飞溅的青铜碎屑。殿内大乱,其余舞姬的皮肤寸寸剥落,露出体内交错的齿轮与螭蛊虫群。萨日朗的白狼裘在混乱中格外刺目,她反握陨铁弯刀"苍狼吻",刀光如血月划过,三具傀儡的头颅飞上半空,颈腔里钻出的螭蛊却被狼王凌空咬碎。
龙椅突然渗出血浆,在白玉地砖上蜿蜒成河。血河所过之处,砖面显露出被掩盖的前朝壁画:真龙泣血坠入九鼎,鼎中沸腾的竟是婴孩骸骨!林烬的残掌无意触及血河,那些骸骨突然睁眼,万千道金光自壁画射出,将最近的文官钉在梁柱上——那人官服下的螭蛊虫群遇光即燃,惨叫声中混着檀香味。
萨日朗的弯刀突然脱手,在空中旋出满月轨迹。刀锋割裂血河时,竟有狼魂虚影自刀身跃出,将血水凝成冰晶箭雨。一箭穿透领的眉心,她破碎的颅骨里滚出青铜螭蛊卵,卵壳裂开处爬出条双头小蛇,蛇身缠绕着半枚玉珏——正与林烬怀中的残片吻合!
"留活口!"萧景琰的骨扇射出金丝缠住蛇身。小蛇突然口吐人言:"九鼎归墟日,真龙化螭时..."话音未落,萨日朗的弯刀己斩断金丝,狼王獠牙将蛇头咬得粉碎。林烬趁机夺过玉珏残片,断口处突然暴长金丝刺入掌心——记忆如洪水涌来:密道中的凤冠女子将玉珏掰成两半,一半塞入婴儿襁褓,一半按进自己心口。
剧痛让林烬跪倒在地,他看见血河倒映出自己的脸与壁画真龙重合。萨日朗的弯刀突然架在他颈侧,刀身映出她毁容的左脸:"你身上有草原仇敌的味道。"狼王龇牙低吼间,林烬的残掌鬼使神差按在刀面,龙鳞胎记金光暴涨,竟在刀身蚀刻出北狄文字——"弑父者"。
萧景琰的骨扇悄无声息贴近萨日朗后心,扇骨突然暴长尖刺。千钧一发之际,殿外传来地动山摇的轰鸣,九道狼烟自皇陵方向冲天而起。血河中的婴孩骸骨齐声啼哭,声波震碎琉璃穹顶,月光如银浆灌入大殿,照得那幅真龙泣血壁画泛起青光——龙目处赫然是萧景琰的府邸方位!
混乱中,林烬怀中的玉珏突然发烫,牵引着他望向龙椅下方。帝王的身躯不知何时己干瘪如尸,那颗螭蛊卵正疯狂跳动,表面显形出姜沉璧的蒙眼面容。萨日朗突然拽住林烬的衣领后撤,狼王撞破雕花窗棂的瞬间,整张龙椅轰然炸裂,飞溅的碎骨中混着锁龙针,将来不及逃窜的百官钉成血葫芦。
夜风裹着血腥味灌入残破的大殿,萨日朗将弯刀收回狼裘:"你活不过三更。"她的残影掠过月下宫墙,狼王额间罗盘指向皇陵。林烬抹去脸上的血污,发现掌心玉珏己与龙鳞胎记融合,边缘金丝正缓慢爬向心口。废墟中传来细微响动,他踢开半截梁木,看见奄奄一息的舞姬正用断指在血泊中勾画——那是个残缺的"沉"字,最后一笔未落,人己气绝。
更远处,赵三爷从尸堆里爬出,铁钳夹着半枚青铜齿轮,齿纹间卡着根金发。月光照亮齿轮内侧的刻痕,竟是行小字:"景琰二十三年,璇玑盘初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