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芷兰诧异道:“夷欢,你在京中还有亲戚?”
江夷欢叨叨道:“见鬼了见鬼了,”
忙走到门口去看。
却见一对穿绸缎衣服中年夫妻人,他们神情殷切,眼睛亮得发光,好像她是块大肥肉。
她有点迷糊,“我就是江夷欢,两位是?”
妇人愣了一下,才热情唤道:“我的好外甥女,我们是你舅舅舅母,还记得我们吗?”
“......不大记得了。” 江夷欢脑子里乱乱的。
妇人笑得像朵花,扯扯身旁的男子,“夷欢,这是你舅舅,叫舅舅啊。”
江夷欢苦苦思索着,她缓声道:“我记得十年前,我同哥哥去找你们借粮,你们把我和哥哥赶走,说我们是讨债的。”
妇人讪笑,与男子对望一眼,“好孩子,你搞错了吧?赶你们走的是你二舅母,我们干不出这事。”
又道:“夷欢啊,你长大后真是水灵,好看得很,比你母亲漂亮多了,怪不得能招大官喜欢。”
对面铺子的人在好奇张望。
江夷欢木着脸:“你们别站外面了,有事进来说。”
着人给夫妻俩搬来凳子,“你们找我何事?说吧。”
见她态度冷淡,许氏夫妻只能干笑。
当年兄妹衣衫褴褛,向他们借粮食,他们瞧不上江家穷困,将兄妹二人赶走。
江千里很有骨气,抱着江夷欢扭头就走,扬言再也不来。
没几年,他们去了临沂做生意,去年举家搬到京城。
进京不久,就遇到做了大官的江千里。
还没来得攀亲戚,江千里就因行刺太子少傅,被流放了。
他们生怕被连累,活得战战兢兢。
最近却又听说,卫少傅抢了江千里的妹妹,宠爱得不像话。
夫妻二人咬咬牙,富贵险中求,那可是当朝神武将军,太子少傅,是他们八辈子都攀不上的。
一路打听,找到在药铺的江夷欢。
舅舅许如财搓着手道:“夷欢啊,我们没什么事,你是我外甥女,我们想看看你。”
“我挺好的,你们瞧见了吧?”
许氏两眼生花:“瞧见了,瞧见了!你身上的面料真漂亮,我从来没见过。”
卫芷如朝他们翻个白眼。
“这叫流光锦,是江南贡品,今年共得十匹,陛下赏了我哥哥六匹,我哥哥全给了夷欢。”
许氏眼中光芒更盛,“夷欢啊,舅母就知道,你是个有造化的。”
“是吗?” 江夷欢冷笑,“你们曾说,我与哥哥是穷鬼,身上有穷气,不能传染给你们。”
许氏狡辩:“没有的事!这话是你二舅母说的,我才不是那种人。”
卫芷兰不耐烦道:“你们说完了吗?说完就走。”
许氏忙道:“我们不敢打扰夷欢,马上就走。”
她从怀里取出一叠银票,“夷欢,咱们这么多年没见,我们做生意赚得不少,这些给你零花。”
江夷欢示意伙计接过,数了数,有八百两之多,够普通人家花大辈子的。
她立即换了态度:“舅舅舅母,你们做何生意?”
许氏笑道:“我们主要做山珍海货,在京中有十几家铺子,也置了宅子。我们就住绿柳巷,空了来玩啊,亲戚之间要多走动。”
江夷欢点头,将银票揣进怀里:“舅母,我知道了。”
示意伙计送客。
卫芷兰哼哼道:“夷欢,他们这般踩高捧低,你还理他们?”
江夷欢笑笑,她对别人的要求不高,只要不害她就行。
轰隆隆一声响,雨点啪啦砸下。
东宅,梁剑在向卫昭汇报孙峻臣之事。
“属下无能,让他给逃了,请将军责罚。”
“此事不怪你,是我小瞧他了。孙峻臣会易容,又会缩骨功,是个难缠的人物。”
“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章德太子在江州极有声望,孙峻臣应该会去那里,你找人在江州宣告,就说章德太子遗孤在我手里。”
“......将军这是何意?”
“孙峻臣最大的心愿,就是护好章德太子遗孤,为安全起见,他不会将人带在身边。我们虚晃一枪,先乱他心神,再顺藤摸瓜。”
梁剑明白了。
比如说你有个藏起来的宝贝,突然有一天,别人说这宝贝在他手里。
你肯定会去藏宝处翻找,确认宝贝是否还在,如此一来,藏宝地不就暴露了?
雨势不见小,天渐渐暗下来。
江夷欢最近都在卫老夫人院中用饭。
卫老夫人故态复萌,又让儿媳们站着侍奉她用饭。
江夷欢吃着冰镇酥山,“芷如啊,你将来可得多生女儿,少生儿子。”
“为什么?生儿子不好吗?” 卫芷如诧异。
卫老夫人也皱眉:“得多生儿子才是正理。”
“在我们吴州,有户人家生了七个儿子,有七个儿媳。但婆婆不待见儿媳们,天天给她们立规矩。”
“这不是应当的吗?” 老夫人不满道。
“但这个婆婆格外过份,几个儿媳不堪她折磨,买了包耗子药,把全家毒死了。最惨的就是婆婆,儿媳们把她的身子扔进锅里,腿锯下来当柴烧。”
卫老夫人的手有些端不稳,“......当,当真?”
“嗯,这件案子闹得很大,交由大理寺复审。前几日我去大理寺,乔少卿还同我聊,说我们吴州妇人刚烈。”
她喝口汤,又道:“老夫人别担心,你虽然有五个儿媳,但她们任劳任怨,对你服帖顺从,她们应该没藏耗子药。”
卫老夫人:“......咳,是,是啊。”
几位儿媳强忍笑意。
吃饱喝足后,江夷欢拍拍圆滚滚的肚子,喝着香茶,谈论各桩儿媳杀婆案。
卫老夫人白她一眼,“这会儿雨小了,夷欢啊,你该回去找昭儿了。”
又对儿媳们道:“明日如若还下大雨,你们就不必来给我请早安,我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婆婆。”
儿媳们差点笑出声,“......是,婆婆。”
卫老夫人板着脸:“你们听我的,别私藏耗子药,那不是好东西。”
“是,婆婆。” 再不走,她们要不下去了。
回院中的路上,细雨霏霏。
卫芷如窜到江夷欢的背上,“真有你的,你怎么知道那么多谋杀案?”
江夷欢虽长了些肉,但身体还是单薄的,承受不住她的重量。
卫芷如手臂又勒住她脖子,她喘不过气,几乎要吐出来。
“...咳咳,放,放开我!”
卫昭黑着脸走过来,“卫芷如,你在做什么?放开她!你没看到她很难受吗?”
卫芷如慌慌张张,吓得哆嗦。
“......没,没看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