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客都觉得,被卫昭这么毫不留情的指责,简易昀定然下不了台。
却不知——
此刻的卫昭,在简易昀眼里高大无比,他就是他的救星。
死里逃生后,深深一揖:“简某无状,卫兄莫恼,江姑娘莫怪。”
卫父不由暗赞,简易昀进退有度,不卑不亢,不愧是帝师之后。
两人落座,简玉宁目光不由落到江夷欢身上。
她矜雅颌首:“江姑娘好,我姓简,受卫伯父之邀前来做客。”
江夷欢也打量她。
眼前姑娘十八九岁,长眉秀丽,身上有浓浓的书卷气,端雅无双。
“简姑娘好,我常听伯父伯母提起你,今日终于见到你了。”
简玉宁按捺住激动,“.....是吗?我也听伯母提及过你。”
她打定主意,在配合卫家父母的同时,也不能让公主生气。
裴念芳却巴不得她们闹起来,“听闻简姑娘擅琴艺,可否为我们抚一曲?”
简玉宁还一听这话,不由暗骂:弹弹弹,我真想弹你大脑门!
卫父与恒氏望过来,她推辞不得,笑道:“恭敬不如从命。”
婢女取来琴,她敛目抚奏。
一曲终了,太子抚掌称赞:“好琴艺!颇有古意。”
裴念芳拼命鼓掌,“简姐姐厉害!”,瞥一眼江夷欢,“江姑娘,你会弹什么曲子?”
江夷欢哀怨道:“念芳,咱们是朋友,你上次还叫我夷欢,怎么今日叫我江姑娘?你是一见简姑娘,便与我生份了?”
裴念芳:“......”
屁的朋友!上次在斗草会上,她还害自己被禁足!
“......呃,我忘了咱们是朋友,重来啊,夷欢你会弹什么曲子?”
江夷欢眼圈红润,“念芳,我在乡下穷得挖野菜吃,哪买得起琴?你存心取笑我。”
她转过脸,将头埋在卫昭肩上。
“卫昭啊,我认识你后,才填饱肚子,琴多贵啊,我买不起,呜呜......”
卫昭手忙脚乱:“你别哭,别哭啊。”
“念芳知我穷困,还这般问,想来是和你妹妹串通,简姑娘说不定也知道,她们合伙给我难堪!”
简玉宁:“......”
误会啊公主,你以为我想弹琴吗?我恨不能砸他们脸上!
卫芷兰慌道:“夷欢,我这次真没有!”
裴念芳瞪大眼,“江夷欢!就因为你买不起琴,所以别人还不能在你面前弹琴了?”
卫昭扫她一眼,“卫芷兰,往后你那帮朋友,再不许踏入青云街!”
卫芷兰张张嘴,“...我,我——”
江夷欢继续哭,“还有崔公子罗公子,上次在停云阁,他们骂我算个什么!”
崔景之正分析曲灵珠是不是伤他的凶手呢,冷不丁被点名,怒了:“江夷欢,你搞什么?”
娘的!他右手筋都断了!还不知能不能恢复,江夷欢屁大的委屈算什么?
但由此可见,断他手腕之事,或许真不是卫昭做的,没错,就是曲灵珠!
抢在卫昭面前:“你别说了,我崔某还不稀罕来你卫家呢!”
江夷欢又道:“卫昭,我懦弱胆小,受了委屈也不说。你不用为我出头,我只求你心里有我。虽然伯父伯母也有一点点伤害我的自尊,但我不怪他们,谁让我喜欢你。”
卫父卫母:“......”
简氏兄妹傻住,公主懦弱胆小?受了委屈不说?
江夷欢擦擦眼泪,朝向他们。
“简姑娘,简公子,我知道你们此番进京,就是冲我来的,你们想把我从卫昭身边弄走,但得先问卫昭,他答不答应?”
简氏兄妹身上的血液都要凝固,公主是怎么知晓他们计划的?!
她当众说出,是想让卫昭弄死他们?
但她不可能知道啊!
却听江夷欢道:“简姑娘,伯父曾说让你我共侍一夫,可你又美又贤,岂能做妾?所以你想将我弄走,独占卫昭?”
简氏兄妹一听,大大松口气,吓死了,吓死了!原来是这么回事!
简玉宁诚恳道:“江姑娘,我们并无此意,我...”
不不不,不能说,她还要留在卫家搞事情,得配合卫父卫母。
望向简易昀:“哥哥,你也说句话啊。”
简易昀轻咳:“此事吧,其实是我——”
江夷欢捂嘴,“——简公子!竟是你想独占卫昭?我哥哥要有你这等觉悟,他哪会被流放?”
简易昀惊悚,“......不不不!我没有!卫兄,你千万别信!”
卫昭打个激灵,虽然知道小呆子在胡说八道,但还是想把简易昀踢到岭南与江千里作伴。
宾客们纷纷感慨,上次这么精彩,还是在迎接西南王的宫宴上。
见卫父脸色黑了,太子打圆场道:“简公子有诗才,诸位,咱们一块作诗啊。”
恒氏挤出笑容,招呼宾客:“花茶点心不错,诸位莫拘束。”
宾客们有些遗憾:我们哪有拘束?我们只想看热闹。
简氏兄妹暂时不敢再接近江夷欢。
但他们己初步判断:平原公主绝非软弱可欺之辈,但心思难测,一时摸不透。
卫父扶额退下,仆从给他端茶:“主君,公子在外头求见。”
卫父吹着茶,“他还知道来见赔罪?让他进来吧!”
卫昭进来一礼,“父亲,咱家琴藏在哪了?我在私库里没找到。”
“琴?什么琴?”
江夷欢从卫昭背后探出脑袋,“就是那把名琴,卫家百年相传的天圣遗音。”
卫父脸色一僵,“天圣遗音?熹光,你何时对琴有兴趣了?”
“父亲,不是我,是夷欢,她想拥有一把好琴。”
卫父:“......”
“我与卫昭在库房翻找半天,没找到。管事说此琴是伯父亲手所藏,伯父还挺会藏东西。”
卫父忍无可忍:“那是天圣遗音!”
“是啊,我要的就是圣遗音。”
卫父拍案而起,“你们给我——”
江夷欢笑喜嘻嘻:“卫昭走起,伯父要带咱们去拿琴。”
卫昭叔父匆匆而来,他焦急道:“兄长,我刚从宫里回来,出大事了!”
“出了何事?”
卫昭叔父喘气不语,屋里有外人。
江夷欢体贴道:“你只管说来,这里没外人。”,神秘兮兮道:“卫昭叔父,瞧你急成这样,莫不是陛下殡天了?”
卫父喝道:“慎言!此话是对陛下大不敬,传出去怎么办?”
“怎会呢?我与卫昭绝不外传,难道伯父与卫昭叔父要外传?”
卫父说不出话,卫昭叔父神色古怪:“事发突然,陛下在清凉阁摔下来,晕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