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手背上青筋首跳,“...你,你都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哥哥为陛下做的一切。”
“先皇留终前,曾留有一道遗诏,哥哥找到后交由陛下,陛下令他毁去。”
皇帝心神震荡,不由想起,此女曾在迎接西南王的宫宴上傻乎乎喊:陛下,是你让我哥哥杀卫昭!
原来她真的什么都知道!
可不能让她出去乱说!
他要维护他苦心经营的名声!
在殿内转来转去:“你哥哥他,他怎么能——”
“哥哥对陛下忠诚,陛下赏赐他的财物,他全用来招揽死士,身边不留余钱,也不管在乡下的我,我日子过得穷巴巴的,经常被人欺负,只能躲到深山竹林里住。”
“他对我有愧,便将这些告诉我,让我体谅他。我今日说出,是希望陛下给我机会,我需要钱,我哥哥回京后,总不能还让他挤大通铺吧?”
皇帝胸前起伏不定。
他涩声道:“你哥哥虽位卑穷困,但他满腔热血,天不怕地不怕,很像当年的朕,所以朕给他机会,让他出人头地。”
其实论年纪,他才是先皇长子,他的抱负不输任何人,但先皇完全无视他,举国之力栽培章德太子。
因着这个,便是如今的太子母族不显,且生情软弱,他还是将诸君之位给了他,这是他对长子继位的执念。
“我哥哥懂陛下的苦心,他说,陛下要证明给天下人看,你不比章德太子差。陛下对哥哥有知遇之恩,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哥哥如此,我亦忠于陛下!”
皇帝停顿许久,“.....好!好!好一个提携玉龙为君死!朕即刻恢复你的干货供应,若以后你有别的生意,朕也会照应。三皇子那边朕会交待。但这些事情,你就——”
“陛下放心,此事我谁都不说。方才我在宫道上遇到乔少卿,他有些激动,说要辞官,后来被他属下给劝走。”
皇帝扶额,这个要安抚!那个也安抚!
都怪先皇,他晚年乱施暴政,越老越糊涂,让国中频频生乱,内忧外患,留下烂摊子给他。
就这,他死前还不顾自己,知晓章德太子有遗孤存活于世,还留下一道遗诏,费了他不少劲儿才毁去。
送走江夷欢,他去看平原公主。
平原公主仍住崔贵妃宫里,崔贵妃方才受了江夷欢的气,发泄在她身上,将她浑身上下挑剔一番。
见到皇帝,平原公主眼圈红了。
“皇伯父,我能否搬出宫去住?听说年满十五,就能有公主府。”
听说卫将军的婚事定下了,她没指望了,还不如早些搬出宫,省得被崔贵妃搓磨。
皇帝不禁生厌,建公主府不需花费吗?国库不丰啊!
但她还有用,又不能过于苛待,含含糊糊道:“朕在给你修建了,安心等着就是。”
平原公主喜道:“多谢皇伯父。”
皇帝没有食言,他不仅恢复对江夷欢干货铺的采办,数量还翻了几倍。
许氏笑歪嘴,江夷欢哪是外甥女?分明是尊金财神,巴不得日日供着她!
江夷欢也松口气,手中多了笔款项,舒服多了,该做点别的事了。
她请卫芷如卫芷兰一道来江宅。
厅中挂水晶帘,博山炉里燃着香,案几上摆满果子点心,全是女儿家喜欢的。
卫芷兰惶惶然,不知江夷欢找她有何目的。
卫芷如劝道:“芷兰你莫慌,夷欢又不害人。”
卫芷兰挤出笑来,江夷欢是不害人,但她擅长告状,只要她一哭,哥哥就不分青红皂白的维护她。
“芷兰芷如,我问你们,卫暝是谁?”
卫芷兰脸色骤变,江夷欢追问:“他就是那位带头之人?”
“我...我也不确定,他这人十分厉害。”
卫芷如也跟着点头,“除了堂兄,就数他能力最出众。”
“卫家男子的名儿,寓意都不错,但他为何叫暝?你们知道吗?”
卫芷如摇头,“芷兰你知道吗?知道就告诉夷欢。”
卫芷兰低声道:“我听母亲说过,他原名叫卫旭,旭日东升的旭。”
“为何要改为暝?”
“祖母说旭是晨日,昭是中天之日,哪个家族容得下二日?便让他改名。”
江夷欢深吸口气,“......在那个流言之前,你们祖母待卫昭如何?”
卫芷如抢着回答,“这我知道!母亲常说,以前祖母最疼堂兄,什么好东西都紧着他,其他人都要排后。”
“.....卫暝如今在何处?”
“他在地方任官,听说今秋,他就要回京述职,也快了。”
江夷欢默然,当年的卫暝就知晓散布流言,让卫老夫人苛待卫昭,长大后的他更不容小觑。
傍晚时分,青字营暗卫来报。
“姑娘,安夫人找上崔公子,崔公子待她冷言冷语,还说是她没照顾好安舟屿,安舟屿才死的,并将她轰走,我们怕她伤心过度,便将她打晕,送回绿柳巷。”
“你们做得很好,但舅母怕是又要发愁了。”
她原本还担心崔景之贪图美色,会哄骗江宜欢,大概是因为他断了手腕,没心思风花雪月吧。
想到一事,王姑娘不是想与崔景之退婚吗?那就将此事告诉她,给崔家添点乱。
东宅,卫昭按着琴板,在琴面上雕花。
刚到京的曹将军牙酸:“我说将军,看不出来啊,你还挺纯情的,我本以你是那种,只拿银子砸姑娘的男人呢,嘿嘿,笑死我了!”
卫昭脸微黑,扔了刀,“交待你的事办了吗?”
“办了办了!孙峻臣这老小子,他得让章德太子遗孤现身了,不然对江州百姓没法交待。”
孙峻臣并未将章德太子遗孤之事在江州宣扬,但没关系啊。
自家将军替他在江州宣扬,江州百姓敬章德太子如神明,他们定然嚷着要见他的骨血,孙峻臣还藏得住?
卫昭嗯一声,将未做完的琴包起来,回到江宅。
轻轻推开江夷欢的寝屋门,月光之下,她脸颊柔润光洁,像是最上等的羊脂玉。
忍不住轻抚,又赶紧收回手。
他连续几日做琴,手上留有刀痕,怕划伤她的脸。
俯身亲吻她,亲了一会儿,见她不醒,忍不住隔着被子,覆盖在她身上。
江夷欢惊醒:“哪来的登徒子?”
手麻利的摸向瓷枕。
卫昭急了,想起曾经被砸的经历,忙摁住瓷枕,“别砸啊,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