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氏集团大楼,午夜。
郑东海的胸腔发出“咕叽”的蠕动声。
那颗嵌在他心脏位置的黑色舍利,表面裂开细纹,钻出无数血色肉芽,像蛛网般爬满他的内脏。他惊恐地抓挠胸口,指甲刮下一层又一层皮肉,却怎么也挖不出那颗正在与他融合的“佛孽”。
“救……我……”
他的喉咙里挤出嘶哑的哀求,但下一秒,他的瞳孔骤然扩散,嘴角扯出一个诡异的微笑,和骨佛的表情一模一样。
监控室里,保安看着郑东海缓缓站起身,用裁纸刀割开自己的手腕,鲜血滴在地面,自动汇成一行梵文: 七情归位,佛身即成。
李浩然站在雨中,空洞的右眼窝里黑雾翻涌。
新生的瞳孔尚未完全成形,但己能看清常人无法察觉的东西,每个人的心口都缠绕着一根“情丝”,而吴警官的那根,正被某种力量染成黑色。
“李……李大师?”
吴警官神情恍惚,右手不自觉地摸向配枪。
“我好像……记得你。”
他的眼神突然变得沧桑,声音低沉如老者。
“民国二十三年,西湖分局刑警吴守正……”
话未说完,他的太阳穴青筋暴起,痛苦地抱住头。
“不对!我是吴建国!我是……”
李浩然猛地按住他眉心,一枚铜钱“啪”地贴上。
“定魂!”
铜钱上的“情”字亮起微光,吴警官的眼神恢复清明,但李浩然的脸色却更加凝重,那枚铜钱正在被染黑。
青山医学院,解剖室。
七具“自愿捐献”的遗体整齐排列,每具的颅骨都被精确地打开,脑组织不翼而飞。
李浩然指尖沾了沾操作台上的残留液,放在鼻尖一嗅,不是福尔马林,是融化的舍利子!
“郑东海在制造‘七情佛’。”
他掀开最近一具尸体的白布,死者的胸口皮肤被剥去,肋骨表面刻满梵文。
最诡异的是,那些刻痕里竟缓缓渗出淡金色的液体,在空中凝成细线,朝着郑氏集团大楼的方向飘去。
骨道人的残魂出现在李浩然梦中。
它盘坐在血莲上,肋骨间缠绕的七根红线己断其六,唯有最后一根连接着李浩然的心口。
“师弟,你可知‘天煞孤星’的真正含义?”
残魂的指骨轻点,梦境浮现幻象: 民国道士(李浩然前世)跪在七具婴儿尸体前,将他们的“情丝”抽离,炼成铜钱。
“所谓天煞,不过是‘七情绝断’……”
骨道人突然扯断最后一根红线:。
“而破解之法,就是找回你亲手斩断的‘情’!”
李浩然猛然惊醒,发现枕边多了七枚铜钱,全部刻着“情”字,却布满裂痕。
郑氏大楼顶层,佛堂。
郑东海(或者说占据他身体的佛孽)正在完成最后的仪式。
七道金线从窗外飞来,连接着他胸口的黑色舍利。舍利表面开始剥落,露出里面跳动的一颗金色的心脏!
“千年布局,终在今朝……”
他的声音变成男女混杂的佛号,皮肤下凸起无数细小骨骼,正在重组。
窗外,暴雨倾盆。
一道闪电劈过,照亮站在楼顶边缘的身影,李浩然的右眼完全化为漆黑,左眼却金芒璀璨。
他摊开手掌,七枚铜钱悬浮而起。
“你搞错了一件事。”
“天煞命不是‘七情绝断’……”
铜钱嵌入胸口,他的心脏位置亮起七星图案。
“而是‘以煞镇情’!”
郑氏大楼,佛堂。
整层楼的血肉墙壁缓缓蠕动,血管般的藤蔓爬上佛像,在莲台处交织成郑东海扭曲的脸。他胸口那颗金色心脏每跳动一次,大楼里就有一名员工突然跪地,他们的七窍钻出金线,在空中汇成“卍”字,飞入佛堂。
李浩然踏进走廊时,脚下地毯己变成潮湿的肉膜。两侧办公室玻璃后,同事们正用裁纸刀割下自己的脸皮,虔诚地贴在文件柜上。
“李总监……”
财务主管从转椅里扭过头,脖颈旋转180度。
“佛爷说……您该归位了……”
她的头突然爆开,颅骨碎片重组为迷你骨佛,尖笑着扑来!
吴警官在警局地下室醒来,发现手腕上缠着一根金线。
线另一头连接着昏迷的六名同事——每人胸口嵌着一枚铜钱,钱眼里的“情”字正逐渐变黑。
“民国廿三年……”老法医突然坐起,瞳孔全白。
“西湖碎尸案……凶犯是……”
他的喉咙“咯咯”作响,吐出一截指骨,上面刻着“李煞”二字!
……
佛堂中央,李浩然撕开黏在身上的血肉藤蔓。
每扯断一根,就有画面涌入脑海:
——民国道士将哭嚎的婴儿封入陶俑;
——骨道人剜出高僧心脏炼制舍利;
——而此刻的郑东海,正将第七枚“情”字铜钱按向自己眉心!
“你还不明白吗?”佛龛里的骨佛残骸突然开口。
“历代天煞命都是‘佛胚’,你我注定成佛!”
李浩然胸口的七星铜钱突然灼烧起来,皮肤下浮现黑色梵文。
“杀佛者,永世为煞”
……
大楼外暴雨如注。
吴警官带人冲进大厅时,所有电梯井都在渗血。对讲机里传来顶层佛堂的诡异诵经声,夹杂着骨骼碎裂的脆响。
突然,整栋楼的玻璃同时炸裂!
无数血肉碎块如雨坠落,而在漫天血雾中,李浩然的身影从顶层一跃而下,右眼漆黑如墨,左眼金光璀璨。
他掌心悬浮着七枚染血的铜钱,钱文“开元通宝”己全部变成……
“七情归位”。
黎明破晓,废墟升起青烟。
吴警官在残骸中扒出奄奄一息的郑东海,对方胸口的金色心脏己然碎裂,露出里面半张泛黄的婚帖,新郎姓名处,赫然是李浩然前世的名字。
“原来……这才是‘情锁’……”
吴警官突然明白了一切。
远处巷口,一个穿黑风衣的背影转身离去。
他的右眼仍缠着绷带,但心口位置隐约亮着七点微光。
青山市郊外,乱葬岗。
李浩然站在七座新坟前,手中七枚“情”字铜钱悬浮成阵。月光下,他的影子突然扭曲,如活物般缓缓站起,黑影的面容,赫然是民国时期的“李煞”!
“七情归位,天煞圆满……”黑影的声音沙哑阴冷。
“现在,该物归原主了。”
李浩然却笑了。
“你搞错了一件事。”
他猛然将铜钱按入自己心口,鲜血喷溅在墓碑上。
“我从来不是‘李煞’。”
“我是斩他的人!”
……
医院育婴室,监控画面闪烁。
新生儿突然集体睁眼,瞳孔里映出同一幅画面: 民国道观中,年轻道士将铜钱刺入自己心脏,而脚下的七星阵里,跪着七个哭泣的婴儿。
值班护士惊恐地发现,所有婴儿的胸口,都浮现一枚铜钱状的红痕!
……
骨佛残骸在供桌上自动拼合,头骨“咔哒”开合。
“七世轮回,天煞归真……”
它的指骨突然指向李浩然右眼。
“你可知这里原本装着什么?”
李浩然的绷带渗出血迹,染出一行梵文:佛魔一念。
……
黎明前的荒野,李浩然挖开一座无名坟。
棺中只有半枚铜钱,背面刻着: 煞尽缘生。
当他指尖触碰到铜钱的瞬间,整片坟场的地面裂开,数百具骷髅同时抬手,指向东方初升的朝阳。
……
一年后,古董街新开了家风水铺子。
独眼的老板接过客人递来的骨佛雕像,随手扔进香炉。
青烟腾起,隐约凝成七个嬉笑的婴儿虚影。
柜台抽屉里,七枚铜钱串成的风铃轻轻摇晃。
最末一枚上,崭新的刻痕依稀可辨: 情!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