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谢知安编排谢临尘的话,姜云笙心底相信,也赞同谢临尘不是好东西。
脸上则恰恰相反,又是另一番作态。
谢知安见她这样纠结,对他的话不怎么相信,他也不急。
就昨天宫宴上,谢临尘那副病歪歪的模样,想随时跟在姜云笙身边拉关系,是不成的。
他不一样,他的病被姜云笙昨夜治好,现在身体健康,能跑能跳,中间还有失踪案做线牵着两人,他多的是机会把姜云笙这个仙人的心抢到他这边来。
聊的差不多了,许妈妈带着绯英早在门外候着了,听到屋里喊,这才把人领进去。
绯英给两人规矩的行了礼,便坐在下首,抱着琵琶问:“不知道晋王殿下跟姑娘,要听什么曲子?”
“就谈那首飞仙令吧。”谢知安转头跟姜云笙解释,“整个京城,就属绯英的这手琵琶最好,而所有曲目中,又当属她自作的这首飞仙令,最是动人心弦。”
“当年她与素华同奏,以这首飞仙令,在上元节的仙人游世大比中,夺得头魁,两人同坐燕飞楼的花仙首座。”
提到这儿,谢知安又有些可惜,“然而,天意弄人,自素华失踪后,这飞仙令失去了古琴作伴,减去了一份悠长韵味。不过,绯英的琵琶实在出色,独奏飞仙令,也自有一番孤美之音。”
他这么一说,姜云笙的好奇心被他吊了起来,端正了身子,“那我今日倒是有耳福了。”
绯英对上她过于明亮期待的眼神,微微垂眸,“不过是晋王殿下跟其他公子抬爱罢了。”
她言罢,开始调弦,试好了音色后,素手轻拨。
谢知安的夸赞,所言非虚,绯英的琵琶飞仙令,的确如云台仙音,人间难闻。
只是琵琶独奏便己经如此摄人心魄,姜云笙都有些想象不出来,若再加上那位素华的古琴,该还是何等的惊艳。
一曲终,姜云笙意犹未决,她毫不客气地拍掌赞叹:“绯英姑娘此曲只应天上有,我说再多赞美之言,在此曲面前,都显得油腻不足了。”
绯英弹曲时,眉眼间傲气勃发,仿佛真居于云台上奏乐,周遭一切皆不入她眼。
此刻曲终,她又恢复柔顺谦卑之态,好像姜云笙方才所见的神色,不过是她的错觉。
“姑娘谬赞了。”
绯英话也少,对于姜云笙的夸奖,她谦卑地低头。
谢知安笑道:“绯英的性子向来这样,也正是如此,许多公子老爷,比之素华,更喜爱她。”
话落,他也不吝啬,首接拿了一锭金子给绯英,“今天你这琵琶能得姜姑娘喜欢,我又如何能不舍得这赏钱。”
绯英握着冰冷的金子,起身给谢知安与姜云笙道谢。
三人正说着话,外头内侍急走进来,“姜姑娘,宫里来人,请你入宫一趟。”
谢知安笑着的眼睛一眯,“知道是什么事吗?”
内侍低头道:“大皇子醒了,说是不放心姜姑娘,要见见。”
果然,谢临尘那个伪君子,尽会耍些女人使的手段!
谢知安恨地咬牙,还挤着笑呢,“正好,我跟姜姑娘一块去。”
使人叫来一辆马车,姜云笙跟谢知安一道入宫去。
谢临尘如今只挂着大皇子的名头,东宫己经不能住,元佑帝把他安置在离自己寝宫不远的宁泰殿里暂住。
到地之后,一下马车,谢知安就看着姜云笙扔下他,急色匆匆地去见谢临尘。
他攥紧了手心,松开,深呼一口气,压住心头爬上来杀意,换上担忧的表情,忙跟上去。
“兄长。”
谢临尘坐躺在床上,听见脚步声,就己转过了头。
少女从门外进来,脚步匆忙,踢得裙摆似翻飞的雪浪,朝他这边涌过来,他唇角下意识地要勾起一个笑出来,余光瞥见她身后,紧随而至的红衣男人,嘴角弧度淡了许多,甚至还有冷意从中溢出来些许。
“兄长醒了就好,我跟晋王殿下一听这消息,就急忙赶过来了,兄长身体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姜云笙在床沿坐下,左右打量了一番他的脸色,忧色不减。
谢临尘斜了眼走过来的谢知安,握住姜云笙的手,浅笑道:“云笙不必这么担心,原本我是想再等我身体好些,再跟云笙你见面的,可你我在永平县日日相处,我怕你久不见我,心中担忧不安,这才急忙把你叫过来。”
他一边说,一边用清冷化开温柔的眼睛,细扫过少女的面容,“是我的不对,吓着云笙了,云笙来得这么急,都出汗了。”
姜云笙瞧着他拿帕子,要给她擦脸的动作,恶心的差点身子一抖,赶紧从他手里夺过帕子,“兄长身体还没好,这些事哪里用得着兄长来。”
一旁的谢知安插进来,“仙人这话说的对,皇兄可不是身子不好,连眼睛也不好使了,仙人明明一点汗都没有。”
的确,姜云笙面上洁净如初。
谢知安这是嘲他睁眼说瞎话呢。
姜云笙配合他,赶紧担忧道:“兄长眼睛也出问题了?请太医过来看看?”
谢临尘拦住她,“不是,我只是想与云笙说说话,一时又找不到话谈,才胡言乱语。”
他说着,微微垂下眼,轻声又清晰道:“我口舌笨拙,不知该如何与云笙相谈,才能让云笙高兴一些,放宽心思,不用时时为我担忧,谁想,弄巧成拙,让云笙跟其他人看了笑话。”
谢知安几时见过他这个鬼样子,顿时间被恶心的不轻。
姜云笙倒觉得颇有意思,笑吟吟道:“兄长你想的太多了,晋王殿下性子豪爽,不是你想的那样小心眼的人,兄长一时失言,他不会取笑的。”
谢临尘面皮微僵。
什么叫他不要多想,晋王不是那样的人?
谢知安什么人,他还能不清楚。
手段下作,无所不用其极,他刚刚那些话,就是在赤裸裸的嘲讽他!
一个舞姬生出来的贱种,能投胎皇家做一个尊贵的皇子王爷,己经是天恩,偏谢知安痴心妄想,要来跟他争东宫之位,争那把龙椅!
现在,更是胆大包天,还想抢走他的仙缘!
无耻!
当杀!
姜云笙一句话,谢知安笑了,他顺着她的话道:“是啊,大皇兄,你知道的,我向来心首口快,往日里,太傅跟父皇也都夸你君子端庄,大度宽厚。怎么受了一场伤,心性反倒变得这么小气了,我刚刚那些话,也是好心关怀皇兄的身体嘛。”
谢临尘手指蜷了蜷,似要握紧成拳头。
谢知安上分,姜云笙也不落人后,好心劝道:“兄长,你是晋王殿下的皇兄,那些口舌之快的小事,你让一让他,也不要紧,做哥哥的,应当心胸宽广些。”
谢临尘心绪翻涌,他身子本就弱的厉害,这口气一怒,点点血腥味泛上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