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追根究底
天灾还是人祸，祁隽熙也说不清。
只是现在的情况实在不容乐观，他跟沈玉颜打了声招呼，就带着何太医重新去了难民区。
沈玉颜留在宫里给祁云致看病，每隔一个时辰就要施一次针，身边必须有值得信任的人手，皇后不放心，于是亲自留下来给沈玉颜当助手了。
第二轮针施完后，两个人都得以放松休息，皇后关切道：“玉颜，要不叫个太医来，你教他如何施针，好与你替换，你先去休息。”
“不用。”沈玉颜摇了摇头，“娘娘，我亲自施针不是因为我信不过太医，只是陛下的疫病变化与众不同，我想亲自医治，也能及时得到病变的信息，将来说不定能救更多人。”
“可是……老七说你大病初愈，本宫担心你的身子吃不消啊。”
沈玉颜脸色仍然苍白，病了几天整个人瘦下去一大圈，显得眼睛格外的大。
“没关系，我是大夫，我自己的身体我很清楚。只要陛下能醒来，就没有大碍，那我就能休息了。”
见劝不动她，皇后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张太后又来了两次，每次都能看到沈玉颜尽心尽力地给祁云致看病，心中的动容愈发强烈，对治病的事情插不上手，于是嘱咐宫人好好伺候着沈玉颜。
而在宫外，祁隽熙带着何太医在难民区查看了几番，何太医看了那些疫病最严重的人家，又检查了他们的饮水和吃食，面色有些沉重和严肃。
“王爷，借一步说话。”
祁隽熙和他到了个没人的地方，问：“何太医看出什么了？”
“老朽只是想到了前几天宫里太医们的传言，说王妃在难民区治死了人，而经过刑部仵作的判定，那些人其实是因服用了百草霜，跟王妃的药方有相冲，才会中毒而亡？”
祁隽熙安静地听着，抬眼看了看他，道：“确实有这回事。百草霜是怎么样的药不用本王多说，何太医心中必定明白，难道这次的疫病和百草霜有关？”
何太医又抚了抚山羊胡，沉声道：“这百草霜用好了是药，用错了是毒。老朽在染了疫病的难民身上，看出了百草霜的痕迹。”
祁隽熙一怔，目光锐利起来。
他又开始磨蹭起扳指来，是沉思的样子，何太医也没有贸然打断，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你是说，疫病的爆发跟百草霜有关？”
“老朽只能说十之八九，或许难民们都不清楚自己什么时候服用了百草霜，只是没有吃王妃开的药，所以没有中毒，只是在房屋倒塌后，尸横遍野，难免生出些乱七八糟的病，跟百草霜一结合，致使疫病爆发。”
祁隽熙还记得，这百草霜是歹人为了陷害沈玉颜而给难民下的，可如今，这百草霜已经不只是陷害的工具，而是使京城生灵涂炭的罪魁祸首了。
谁都无法容忍这样的恶人继续为祸世间！
“何太医，此事暂时保密。”祁隽熙目光冷冷，“本王要亲自将下毒的凶手抓住，送到陛下面前受审。”
傍晚太阳即将落幕之时，祁云致总算醒了过来，他的烧已经完全退了，只是嗓子干哑，实在说不出什么话来。
皇后和太后喜极而泣，吊了两天的心总算能放下来，沈玉颜也终于得以休息，长舒一口气。
不过，她没有在宫里多停留，只是给太医交代了注意事项，就马不停蹄地出了宫，直奔难民区。
那里还有千百人等着她的治疗。
结果刚回到义诊所，沈玉颜就遇到了最不想看见的人——沈宵。
沈宵面色憔悴地跟祁隽熙说着什么，祁隽熙神色淡淡，一言不发，直到看到沈玉颜，神色才微微一缓，快步来到她的身边。
“玉颜，你怎么样？”
“我没事。嗯，陛下也没事了，休养即可。”
祁隽熙也大松一口气，想要伸手抱抱她，又想起身后还有沈宵，眉头一皱：“他找你。”
“找我？”沈玉颜微怔。
沈玉颜走上前来，有些疲惫道：“你……救救你母亲吧。”
大疫无情，无论你是穷困潦倒的难民，或是锦衣玉食的贵族，染了疫病也只能听天由命。
蒋婉已经染病三天了，城里的大夫来看过，宫里的太医来看过，无论吃什么药都不管用，她和沈玉颜一样，吃什么吐什么，家里的下人只能片刻不离地守着她，而她的好儿子沈玉安则怕得要死，躲在房间里不出来，连汤药都未曾侍奉过一次。
太医来看的时候提议沈宵赶紧来找沈玉颜开药，他只觉得天都要塌了，可是看着蒋婉半死不活的样子，他只能舍下一张老脸，亲自来了难民区。
“就算是我们做父母的不是，她也是你的母亲，把你生了下来，就当我求你，救救她吧。”
事到如今，还摆出这副高高在上的态度，沈玉颜只觉得可笑。
见她无动于衷，沈宵又转头去求祁隽熙：“王爷，老臣辅佐两朝天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求王爷看在老臣年迈的份上，请王爷劝劝……劝劝王妃吧！”
是的，沈宵就是这样一个人。
他宁愿以君臣的身份去求祁隽熙这样的外人，也不愿以父亲的身份向沈玉颜道歉认错，不过是想让祁隽熙以未来丈夫的身份去要求沈玉颜如他的意，才把这一声王妃叫出口。
可惜，祁隽熙并没有理他，只是问沈玉颜：“你意下如何？若不愿意，本王让他离去。”
沈玉颜却笑了笑，出乎意料地没有拒绝。
“我去啊，我当然去。”
沈宵转忧为喜，刚要说点什么，就听沈玉颜道：“治病救人是我身为医者的职责，无论是谁求医，我都来者不拒。这也是个让我和沈家做最后了断的机会。”
沈宵一愣。
沈玉颜看着沈宵，不紧不慢道：“你不是最喜欢用你们生了我来绑架我吗？我答应你，我回去救她，就算是还了她对我的生育之恩吧。”
“从此以后，我不欠你们的了，这条命，我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