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姓名换一个姓名,一个职业换一个职业,黎岚看来,这很公平。
“我要不要自我介绍一下?”大婶转动着她那双略显干涩的眼球,显出一种并不与之相配的机灵。
“我家男人叫王守旺,平时别人都叫我阿旺嫂,我是做买卖的。我有一间饭店,叫阿旺饭店。”
“不过说起来也算不上饭店,店面虽说比较大,可比起别家,装潢倒是差了不少。”
“没办法,挣点钱都给我家男人买药吃了,你说这家里有个药罐子可真是一件糟心事......”
“咳咳,我的大姐也,没人要您介绍,您说这眼看没吃没喝的,您就没想着要省点力气吗?”魏警官再次被阿旺嫂的喋喋不休弄至满心烦躁,他攥紧拳头,骨节磨得嘎吱嘎吱作响。
黎岚很想知道,如果没有这两道铁栅,此刻的这位人民警察会不会一拳落在隔壁这位人民身上。
魏警官的种种表现让黎岚联想到了一种病——焦虑症。这是最近他去看心理医生时,从那里拿回的宣传手册上了解到的。
患有这种病的人,最大的一个病症便是难以忍受旁人的喋喋不休。他们喜欢躲在暗处,他们沉溺于独处。
“警官,你在害怕什么?”
魏警官的话刚说完,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
这个东西应该是从栅栏外的八角房间顶上掉出来的,因为它刚好落在房间中央的圆桌之上,借着一个反弹,好巧不巧,滚到了大婶的囚室外面。
下意识间,大婶与魏警官都将目光汇集到了那东西之上。唯有黎岚,他仰头望向桌子上方的屋顶。
“屋顶完整无缺,这东西是从哪里掉出来的?”
黎岚西下张望一番,可并未能找到他想要的答案。随即,黎岚也将目光转向了掉下来的那个东西。
那是一个装满透明液体的塑料瓶,矿泉水瓶的样式,没有标签,很老旧,感觉像是刚从垃圾堆里捡来的。
“嘿嘿,真是巧了,才说没吃没喝,就送了一瓶水来。”大婶捡回瓶子晃了晃,自然而然的将其当作了一瓶水。
“大婶,你觉得这会是一瓶能喝的水吗?”黎岚并不相信这突来的善意。
听到黎岚的话,大婶洋溢的笑容瞬时便僵住了,她将水瓶拿在手里,不知所措。
“咳咳,这是有人在监视我们啊!”魏警官似乎对这瓶水是否能喝并没有太多期待,反而是以其职业的本能作出一个推测。
魏警官仰头西望,对着栅栏之外的空气高声喊道:“咳咳,你听好啦!我不管你是谁,你最好马上停止你的罪恶行径,你知不知道,绑架和拘禁可是重罪。”
空气异常宁静,未有一丝回应。
“咳咳,如果你现在释放我们,我可以当作是你主动自首,到时法官面前,我可以帮你求情。”
空气依旧宁静,把魏警官的话吞得一干二净。
“警官,这变态家伙好像并不怕你!”黎岚笑着作出调侃。
“妈的。”魏警官对于这般被人无视显得很气愤,一掌重重的拍打在铁栅栏上,“咳咳,别让我逮着你。”
黎岚摇了摇头,退后一旁,靠墙坐了下来。他似乎并不急于从这里逃出去,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咳咳,黎......岚是吧!我怎么感觉你一点都不着急啊!你就不担心我们会困死在这里。”魏警官将残余的怒气转移到黎岚身上,他貌似很不能理解眼前这个小伙子的淡定与从容。
黎岚双眼盯着天花板,并未第一时间答话。
就在魏警官刚要怒起时,黎岚开口问道:“魏警官,你难道不知道遇到危险的第一要义应该是什么吗?”说着,黎岚用余光瞥向对侧的那个神情紧绷的壮汉。
这句话是一副良药,魏警官那扭动的五官慢慢的归回到属于自己应该所在的位置。
“咳咳,对,你说得很对,我们现在最需要的是冷静。”魏警官退后一步,慢慢的席地坐了下来。他大口呼吸,以此来平复自己躁乱的心境。
“等着吧!他既然将我们抓到这里来,那他肯定有他的目的。”黎岚收回眼光,再次望向天花板。
“咳咳,目的?什么样的目的?绑架?......勒索?”魏警官以其职业的见识作出推断。
黎岚笑了笑,反问道:“警官,你很有钱吗?”
“咳咳,多的没有,存款还是有一点。”魏警官很老实的回答了黎岚的问题,显得有些傻气。
“那你认为会有哪个绑匪会蠢到为了钱去绑架一个警察?”黎岚的话明显开始有了嘲讽意味。
魏警官听出了这话中的蔑视,他知道自己不算一个聪明的人。
从警多年,有人夸他身手了得,有人夸他勇敢无畏,可唯独没有人说过他聪明。
现实不像电影,没有那么多考验智商的悬案,身为人民的公仆,最需要的是一颗执着于扑灭罪行的心。
这是魏警官的师傅在退休前给他的忠告。
“咳咳,那你说会不会是有人要报复我呢?比如曾经那些被我抓过的犯人?”魏警官继续着他的推断。
黎岚叹了一口气,说道:“如果这里只有你一个人,你或许可以这样推测,可你别忘了,我们互不相识。”
“咳咳,可谁能保证我们不会有相同的仇人?”
魏警官的这句话像一柄冰刀,一下便刺进了黎岚的胸膛,他感到心口一震,后背传来一阵凉意。
“在那些丢失的记忆中,会否真的存在一个藏在暗处的仇敌,那是一个不知道以什么身份存在于我们周边的人,他与我有仇,与魏警官有仇,与这里的八个人都有仇。”
黎岚想到此处,凉意己然占据全身,他下意识抱紧自己,脑海之中充满了对于未知的迷茫。可在下一秒,他存在的记忆在提醒着他,这一切似乎并非如此简单。
脑袋里面的针又动了一下。
“魏警官,你还记得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吗?”这个问题是黎岚在问魏警官,同样也是黎岚在问自己。
“咳咳,怎么来的?”魏警官嘟囔了一句,待过很久,没有下文。
黎岚瞥向魏警官的方向,那个汉子显得很惊诧。他似乎是陷入了一段恐怖的回忆中,回忆中有鬼。
他在回忆中拼命的逃,鬼在回忆中拼命的追。
“魏警官,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