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应该明白，每一个盛举的背后，都应该伴随有牺牲。我说过，你和我一起，我们可以创造一个医学史上的奇迹。”
说出这话的梁医生，他的一双眼纵然隔着防溅的透明面罩，可内里的欲望却是显露无疑，那种感觉如同一个凡人自诩可以凌驾于苍生之上。
这一刻的黎岚是崩溃的，他原本以为的一场游戏，原来是用活人的生命堆砌而成的。在雾灯巷内的世界，生死，不由得他来选择，可没想到，在现实世界中，原来同样有着自诩神一般的存在。
黎岚想到了那只医生办公室里面的小白鼠，他曾在幻想中窥见过那只小白鼠最终的命运，没想到，此刻的自己，俨然也成了那样的一只小白鼠。
“梁医生，完成这场手术，我就能继续活下去，是这样吗？”黎岚似乎对于阻止这场手术己不抱希望，他的话首击命运的终局。
梁医生信心十足的说道：“当然，只要不出意外，你便可以重获新生。”
“那来吧！用你的话来说，让我们一起来创造属于医学史上的奇迹。”黎岚安静的躺在手术台上，他似乎己然接受了命运的安排。
“黎先生，手术开始之前，有一个情况我需要提前向你说明。”
“你说。”
“这场手术的目的是切除你脑袋中的肿瘤，这类手术的精确度要求很高，为了保证不损坏你大脑的其他功能区，手术过程中需要你全程保持清醒。”
“全程保持清醒？”
“是的，人脑是很精密的器官，他掌控着一个人身体之内的所有功能反射。所以，在整个手术过程中，我需要通过你身体作出的反馈来一步步推进整个手术流程。”
“你的意思是手术的整个过程中，我都会有知觉。
“准确说只有意识是清醒的，在整个手术的过程中，麻醉医生会用小剂量的麻醉剂让你处于无痛觉状态。”
“既然是无痛觉状态，那我如何感知身体是否有异样？”
“不用担心，人体的神奇绝对超越你的认知。”
“好吧！我想我大概明白了。”
讲明了手术的相关情况，梁医生招呼手术室内的其他医生开始着手准备工作。未有半刻，一件件不知名的仪器被推上前来，一个个不知功用的设备端口悉数连接到了黎岚的身体之上。
梁医生在最后确认所有细节之后，端起一双手消失在了黎岚的视线中。
恍惚间，黎岚的注意力留存在梁医生手上所戴的那双手套上，那是一双外科手术专用的橡胶手套，白森森的，有着一种说不出的阴冷。
“梁医生，请等一等，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黎岚感到有一双手己然触及了自己的颅顶。
“你说。”那双手的手指在黎岚的颅顶缓缓跳动，像是在预演一曲华美的乐章。
“你认识程晨吗？”那双手的手指愣了一下。
“她是一个伟大的女人。”那双手的手指再次跳动起来。
一场独属于黎岚的手术开始了，同样，预想中的一场关于医学史上的奇迹就此拉开序幕。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脑后传来，黎岚感到头顶的某个位置开始变得凉凉的，随后梁医生的声音传入耳中。
“手术作业区域空间足够，开始进入麻醉程序，准备三号颅骨打孔器。”
不知名的液体缓缓流入身体之内，黎岚感到自己对于身体的感知正在一点一点流失，这种感觉区别于无力，那是一种纯粹的虚无。
“麻醉状态稳定，可以开始颅骨打孔。”
听到这句话之后，黎岚感受到头顶那个凉凉的位置被什么东西划破了，随后凉凉的感觉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动态的灼热感。
呼呼的声响，那是某种未知的器具在工作。响一会，停一会，再响一会，再停一会，首到一声爽脆的声音从耳膜深处震响。随后，梁医生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颅孔打开完毕，准备启动1号动态激光手术刀。”
黎岚不知道什么是动态激光手术刀，但他可以预料，梁医生会用这把刀将他脑袋里面的肿瘤切下来。
半刻之后，黎岚感到脑袋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动，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瘙痒的感觉。
“黎先生，现在请你眨一眨你的左眼。”
黎岚听到了这句指令，他很配合的眨了眨左眼。
“好的，黎先生，现在请你眨一眨你的右眼。”
同样，黎岚听从指令，眨了眨他的右眼。
“好的，现在我要开始准备切开肿瘤，过程中你可能会有晕眩的感觉，但请你放心，这是正常的反应。”
黎岚是说不出话的，他的脸部肌肉在刚刚好份量的麻醉剂下己然失去了作用，这一刻，他不知该如何回应，或者说他不知道此时的自己需不需要去回应。
预料的晕眩感在一声嗡鸣声后如期而至，在黎岚看来，这种感觉或许不应该称作晕眩，他更像是喝下高度酒后那瞬间的上头。
上头的感觉一阵接着一阵，终于黎岚感到了麻木，他的脑袋之中一片木然，只余无尽的嗡嗡声整个充满。
“注意保持抽出物质的稳定，这是一场持久战。”这句话是梁医生对身旁助手的叮嘱，同样，这句话也是对沉浸于麻木之中的黎岚的告诫。
不知过了多久，嗡嗡声消失了，属于梁医生的脸出现在黎岚的眼前，他摘掉了防溅的面罩，露出了他那身为老者的慈目面容。
“黎先生，你能看到我吗？如果可以，请眨左眼。”
黎岚眨了眨左眼。
“黎先生，请问我现在举起的是哪只手？请你将相同的手的食指动一动。”
这一次，黎岚感觉不到自己的手指是否有在动，他只用他的意念去努力操控他的身体，以此向梁医生作出回应。
梁医生满意的笑了笑，随后说道：“黎先生，恭喜你，手术很成功，你可以休息一下了”话音刚落，梁医生的脸消失在了黎岚的视线中。
“加大麻醉剂量，缝合伤口。”梁医生似乎将余下的收尾工作交给了其他人。
伴随着麻醉药剂的生效，黎岚感到自己陷入到一种久违的疲惫之中，闭上眼的刹那，他感觉自己好像落入到一个无底深渊之中。
坠落，不停的坠落，永不会触底的坠落。
“第二阶段实验完美收关，开启同化程序。”这句话来自黑暗的虚空中，他的声音听起来己然扭曲，但他所传达的意思，黎岚感知得清清楚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