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趴在金融城码头废弃趸船上，将侧扫声纳仪沉入黑色水面。显示器跳动的波形与母亲二十年前的航海日志重叠——她标注的河床坐标正在北纬51°30'26"处形成涡旋。改装过的水下机器人"鳗鱼号"突然报警，金属探测器在七米深淤泥中发现钛合金反应，其磁偏角与林氏造船厂1998年生产的货轮铆钉完全一致。
"潮汐窗口还剩43分钟。"顾明哲的声音混着心电图监测仪的滴答声传来。我调整潜水服颈部的神经电极片，这是预防氮醉的经颅微电流刺激装置。当议会大厦钟声穿透晨雾时，声纳屏闪现奇异波形——那个被官方记录为沉船残骸的轮廓，竟与母亲怀孕时的B超图像惊人相似。
河水裹着腐殖质的腥气渗入全面罩，我沿着锚链下潜。头盔的增强现实界面显示，1996年7月的洋流数据正叠加在实时水纹上。防水手电筒的光束切开混沌，二十年前母亲坠河时抓握的缆绳仍在原处腐朽，纤维断裂面形成天然的年轮密码。
触到河床瞬间，腿部推进器突然失效。借着手腕式指南针的荧光，我发现淤泥中埋着军用级电磁脉冲器——正是三周前白金汉宫事件遗失的那台。用潜水刀割开左臂保暖层，取出母亲遗留的钐钴磁铁，将其吸附在脉冲器外壳。显示器闪过1912字样，这是林美凤父亲出生的年份。
找到防水箱时，泰晤士河开始退潮。箱体表面的凯夫拉涂层己破损，露出内层不锈钢板上的莫尔斯电码凹痕。正当我准备用激光切割器开箱，水面突然传来气垫船引擎的轰鸣。
"他们带了狙击型M24。"苏晓蔓的警告被水流扭曲。我迅速解下浮潜装备的LED阵列，将其绑在河底废弃自行车架上。当第一发子弹射入水面时，按下腕表上的折射率调节键——预先布置的棱镜板将光线分解，在晨雾中投射出十九世纪运茶船的全息幻影。
狙击手迟疑的0.7秒里，我己将防水箱塞入准备好的死鱼腹腔。鱼群被声波驱赶器惊动，携带着证据向入海口游去。第二发子弹擦过氧气瓶时，我放出腰间的气囊式诱饵，伪造的气泡轨迹引开追击者。
瘫坐在南岸污水处理厂的地下管道，我用内窥镜检查防水箱锁孔。锁芯结构竟与母亲梳妆台的珠宝盒相同，那是用十二岁生日时我掉的乳牙制作的生物识别锁。咬破舌尖将血滴在锁眼，血红蛋白中的线粒体DNA通过验证。
账本扉页的霉斑在紫外线下显影，那些看似随机的污渍，实为用大肠杆菌培养液书写的加密信息。顾明哲发来基因测序仪数据：菌株的质粒编码对应瑞士银行金库的经纬度坐标。当处理厂的离心机突然加速运转，账本纸页间的硅藻沉积物开始发光——这是母亲研究过的生物荧光标记法，每个光点代表一笔黑钱交易。
我裹着偷来的环卫工制服，将微缩胶片藏入《金融时报》的证券版面。头条新闻正在报道林氏集团股价异动，配图是林美凤在国会接受质询的照片。她耳垂上的钻石耳钉突然让我浑身发冷——那切割工艺与沉船中发现的钛合金铆钉出自同一台激光设备。
当陆沉舟的黑色宾利停在报亭前，我假装整理废报纸。他买走那份特刊时，硬币在收银台留下放射性同位素标记。这是剑桥实验室最新追踪剂，半衰期正好契合三天后的股东大会。
防水箱的钛合金锁链在激光束下泛着蓝光，我调整切割角度避开可能的气密层。河水突然剧烈震荡，上游闸门正在放水。AR界面显示水流速度达到3.2节，远超安全作业阈值。想起母亲航海日志第47页的警告，我将激光器切换到脉冲模式——这是她研究过的海底火山玻璃切割法，用间歇性高热避免金属疲劳。
锁链断裂的瞬间，防水箱缝隙涌出大量甲烷气泡。头盔探测器显示气体浓度达到爆炸临界点，我立刻关闭激光器，从工具包取出准备好的噬甲烷菌培养液。淡绿色液体接触箱体时，微生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吞噬危险气体，这是顾明哲根据深海热泉生物研发的应急方案。
子弹入水产生的超空泡效应在面罩显示器上划出苍白轨迹。我蜷缩在沉船锅炉后方，用潜水电脑计算弹道衰减公式：7.62mm口径在15米水深下的动能损失率达73%。当第五发子弹嵌入生锈钢板时，我掏出水下信号枪，向东南方35度角发射荧光标记弹。
预置在河床的涡流发生器同时启动，人造暗流将追击者的热成像仪干扰成雪花状。借助母亲研究过的鱼类侧线感知原理，我沿着压力梯度最小的路径撤离，每块河底岩石的摆放角度都构成天然掩体。身后突然亮起刺目红光——那是林美凤派来的杀手触发了我们预设的电解水陷阱，氢气与氧气的爆鸣声惊动了水警巡逻艇。
污水处理厂的紫外线灯下，账本第137页的硅藻群突然发出幽蓝冷光。我用盖格计数器扫描，辐射值显示这些微生物体内富集了锶-90。这分明是核电站乏燃料处理厂的标记物，而林家从未涉足过能源产业。
苏晓蔓发来暗网交易记录，某个代号"海蛇"的账户正在抛售铀矿期货。当我把锶-90衰变周期输入模型，时间轴精确指向二十年前的今天——母亲坠河失踪的那个雨夜。荧光忽然聚合成经纬度坐标，定位点竟是家族墓地中母亲空棺的位置。
陆沉舟留下的硬币在盖革计数器下发出蜂鸣，放射性特征显示这是来自切尔诺贝利的石墨碎块。手机突然收到加密邮件，发件人ID是母亲生前使用的PGP密钥。附件里1996年的胎儿监护仪数据，竟与今日打捞的沉船声纳图存在83%的波形重合率。
我瘫坐在潮湿的混凝土台阶上，污水处理厂的氯气味道突然变得和产房消毒水一模一样。二十年前那个暴雨夜，母亲或许根本没有死——那个沉入泰晤士河的防水箱，可能装着比黑账本可怕百倍的真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