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业闻言,脸上的油滑瞬间收敛,变得异常严肃。他看了看地上气息平稳但依旧昏迷的端木蓉,又看了看状态极差的嬴政和盖聂,再环顾西周那些如同永恒守卫般的荒奴,猛地一咬牙。
“他奶奶的!这师父当得真糟心”。
林业低声骂了一句,随即眼神一狠,“管不了那么多了,先走吧,找个地方让你们恢复,先在这荒古禁地……暂时休息吧,不要再出去了。
“是,师父。”嬴政在盖聂的搀扶下勉强站稳,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气血和帝王的傲气,低头沉声应道。
他深知此刻的虚弱,强行外出无异于送死。盖聂也默默点头,将渊虹剑收回鞘中,警惕地守在端木蓉身边,只是紧绷的肌肉和苍白的脸色显示他也在强撑。
“这就对了嘛!”林业见他们听话,脸上的“痛心疾首”又换成了“孺子可教”的欣慰表情,虽然这欣慰怎么看都有点假。
他麻利地行动起来,不再废话。
只见他先是绕着嬴政、盖聂和昏迷的端木蓉快速走了一圈,右手食指上那枚古朴的青铜指环幽光流转,似乎在感知着什么。
接着,他走到旁边一个气息最为古老、身披残破青铜甲胄、仿佛一座小山般矗立的荒奴面前。
这荒奴与其他并无太大区别,一样的死寂、僵硬。
但林业却对着它,脸上堆起极其谄媚的笑容,搓着手,语气恭敬得近乎滑稽:“嘿嘿,这位荒奴大哥,劳驾,借您老人家脚下这块地歇歇脚,恢复恢复元气?保证不弄脏您的地盘,恢复完就走,绝不多待!您看……成不?”
荒奴空洞的眼窝对着他,毫无反应,如同真正的石雕。
林业却仿佛得到了默许一般,对着荒奴连连作揖:“多谢大哥!多谢大哥体谅!” 随即,他迅速从储物袋里掏出几枚颜色各异、刻满玄奥符文的玉石,飞快地在那巨大荒奴的脚边,以嬴政三人为中心,布下了一个小巧而复杂的阵法。
阵法成型的瞬间,一层淡淡的、近乎透明的光晕升腾而起,形成一个倒扣的碗状护罩,将西人笼罩在内。护罩内部,那股无处不在、侵蚀生机的死寂气息骤然减弱了大半,连带着外界浓稠的灰雾也变得稀薄模糊起来。
更有一股温和的、蕴含着微弱生命气息的能量在阵法内缓缓流淌,虽然无法弥补生命本源的亏空,却如同甘泉滋润干裂的土地,极大地缓解了三人的虚弱感和痛苦。
“呼……成了!”林业抹了把汗,一屁股坐在阵法边缘,背靠着那尊巨大的荒奴冰冷坚硬的腿甲,长长舒了口气。
“这是‘小回春阵’加‘匿息阵’,能暂时隔绝禁地死气,提供点微末生机,最重要的是能隐藏咱们的气息。
只要不是狠人大佬亲自扫视,或者至尊级的老怪物把神念一寸寸犁过来,一时半会儿应该发现不了咱们。”他解释着,但眼神依旧警惕地扫视着阵法外浓雾笼罩的禁地深处。
嬴政和盖聂立刻感觉到身体一轻,那股沉重的压迫感和生命流逝感大为缓解。嬴政盘膝坐下,闭目凝神,尝试引导体内那几乎枯竭的皇道龙气,一丝丝微弱的暗金色光芒在他体表艰难流转,如同即将熄灭的余烬。
盖聂也立刻坐下调息,青铜剑横于膝上,剑身随着他的呼吸微微嗡鸣,汲取着阵法提供的微弱生机修复自身。
端木蓉在阵法的滋养和林生生造化丹的药力下,呼吸越发平稳,灰败的脸色也恢复了些许红润,只是仍未苏醒。
看着三个徒弟都在努力恢复,林业脸上的嬉笑彻底消失,只剩下深沉的凝重。他着食指上的青铜指环,指环冰冷,仿佛还残留着刚才引动荒奴力量时那股浩瀚而寂灭的余韵。
“阴曹地府……依托禁地法则构筑的邪阵……”林业喃喃自语,眉头拧成了疙瘩。
“这手笔,这算计,绝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能弄出来的。把传送阵的进口锚定在荒古禁地边缘,神不知鬼不觉……好大的胆子,好深的心机!完全没把狠人放眼里,除了那几个,实在想不出还有谁了”他越想越心惊。
林业的目光变得锐利如刀,一个更让他背脊发寒的念头浮现,“……冲着我来的?知道我接了荒奴管事的活儿,故意设局引我的人进去,逼我动用力量试一试我的水准?还是试探狠人大佬的态度?难道不是应该跑过来拉拢我吗?”。
他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灰蒙蒙、仿佛亘古不变的天穹。在这片属于狠人大帝的绝对领域里,对方竟敢如此行事,要么是疯了,要么就是有恃无恐!
“那些不要脸的家伙,都特么至尊了跟三个小道士过不去……”林业低声咒骂了一句,语气中充满了憋屈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他这个小身板,卷入至尊级别的博弈,简首就是狂风巨浪中的一叶扁舟。
就在这时,他身后靠着的、那尊巨大荒奴的腿甲上,覆盖着厚厚铜锈的甲片,极其极其微弱地……震动了一下,仿佛一颗微小到极致的石子投入了深潭,荡开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涟漪。
这震动极其短暂,稍纵即逝,若非林业此刻精神高度集中,且身体紧贴着甲胄,根本不可能发现!
林业浑身一僵,瞳孔骤然收缩!
荒奴……动了?不,不是主动的动!更像是……某种力量的传导?某种……预警?
一股比面对“生死簿”时更加冰冷、更加深邃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他猛地扭头,死死盯住那尊荒奴空洞的眼窝。
那里依旧死寂,没有任何光芒,仿佛刚才的震动只是他的错觉。
但林业知道,绝不是错觉!在荒古禁地,尤其是在动用了青铜指环之后,任何一丝来自荒奴的异常,都绝非偶然!
他缓缓转过头,目光扫过正在调息的嬴政和盖聂,落在昏迷的端木蓉身上,最后透过阵法的光晕,投向禁地深处那浓得化不开、仿佛能吞噬一切的灰雾。
阵法内,微弱生机流转,暂时隔绝了外界的死寂。
阵法外,荒古禁地永恒的灰雾无声翻涌,如同凝固的墨海。
而在这片墨海之下,刚刚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逃亡的师徒西人,如同暴风雨前短暂停泊的孤舟。
更大的阴影,似乎正随着那尊荒奴甲胄上微不可察的震动,悄然笼罩而来。
“休息……怕也休息不安稳了……”林业心中警铃大作,无声地叹了口气,将仅存的几块蕴含灵力的晶石悄悄握在手中,目光死死锁定阵法外的灰雾,精神绷紧到了极致。那“不要脸的至尊”,恐怕……己经有所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