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中的胡家老宅亮着昏黄的灯,屋檐下的积水如断线珠子砸在青石板上。胡荣轩攥着半块黄杨木棋子,书包里的图纸残页被雨水洇得发皱。推开门时,堂屋八仙桌上的座钟指向凌晨两点,母亲胡玉芳枯坐在藤椅上,面前的茶杯早己凉透。
“去哪了?”母亲的声音像生锈的剪刀,划破死寂。
胡荣轩喉咙发紧,瞥见茶几上散落的书包拉链头——母亲翻了他的包。“我......”
“棋摊?仓库?还是去找那个戴斗笠的人?”母亲突然站起来,指节因攥紧相框而泛白。玻璃下,一家三口的合照在月光里摇晃,父亲穿着白衬衫,笑容温和。“你非要走你爸的老路?”
书包被狠狠甩在地上,泛黄的图纸残页飘落在煤炉旁。胡荣轩扑过去时,母亲己经抓起图纸,指甲深深掐进纸页:“1995年胡卫国团队......”她的声音突然拔高,“他就是因为这些鬼东西才消失的!”
“妈!那是解开爸爸失踪的关键!”胡荣轩试图抢夺,却被母亲甩开。火盆里的余烬突然窜起火星,母亲将黄杨木棋子狠狠掷入火焰,漆黑的“士”字在火光中扭曲变形。
“关键?”母亲突然笑起来,笑声里带着哭腔。她踉跄着打开五斗柜,翻出个铁盒,里面躺着半截烧焦的信笺,“这是你爸失踪前夜收到的!”字迹被烟熏得模糊,却仍能辨认出“楚河计划”“背叛者”几个字。
胡荣轩的心跳几乎停滞。铁盒底部,还压着张泛黄的诊断书——1995年6月,父亲被诊断出“急性汞中毒”。
“他说要去参加象棋学术研讨会,结果......”母亲突然捂住脸,指缝间渗出泪水,“第二天工厂就着火了,所有研究资料都烧没了。警察说他畏罪潜逃,可我知道......”她猛地抬头,眼眶通红,“他是被人害的!”
胡荣轩感觉血液冲上头顶。火盆里的棋子开始融化,散发出刺鼻的焦味。他突然想起神秘棋手袖口的梅花刺绣——和父亲书房里那个青花瓷瓶上的花纹一模一样。
“所以你就阻止我下棋?”他的声音在发抖,“可父亲留下的笔记、图纸,还有那个戴斗笠的人......”
“住口!”母亲抓起桌上的相框砸向地面。玻璃碎裂声中,胡荣轩下意识伸手去捡照片,却发现相框背板夹层里还藏着另一张照片——父亲与钟珍在颁奖台上握手,钟珍胸前的象棋徽章闪着诡异的红光。
“别碰!”母亲扑过来抢夺,照片却意外掉进火盆。就在纸张卷曲的瞬间,背面突然浮现荧光字迹:“1985年岭南杯,冠军作弊证据藏于......”后半句话被火焰吞噬。
胡荣轩疯了似的扒开火炭,手指被烫出燎泡。母亲跌坐在地,喃喃自语:“当年我就觉得不对劲,钟珍明明输给你爸,却突然翻盘......”
窗外惊雷炸响,照亮墙上父亲的遗照。胡荣轩望着照片里父亲温和的眼睛,终于明白母亲为何如此恐惧——她早就知道象棋背后藏着阴谋,却只能用沉默守护儿子。
“妈,我保证会小心。”他握住母亲冰凉的手,“但我必须知道真相。”
母亲突然剧烈咳嗽,从口袋里掏出个油纸包。展开后,是半枚残缺的象棋棋子,底部刻着“楚”字:“这是在你爸实验室废墟里找到的......答应我,别再追查了。”
雨声渐歇,胡荣轩将棋子与黄杨木碎片拼合。两个“楚”字相接的瞬间,他突然想起陈建国说过的话:“象棋AI的终极算法,或许就藏在完整的‘楚河’里。”
而此刻,在钟珍棋馆顶层,戴斗笠的身影凝视着监控里胡家老宅的画面,将最后半张芯片设计图投进壁炉。火焰舔舐着图纸上“CX”的缩写,他低声呢喃:“胡家的棋子,终于要入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