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和西年的南阳隆中,霜风卷着枯叶掠过草庐。16岁的诸葛亮跪坐在竹席上,指尖抚过青铜算筹,案头《禹贡》图卷被烛火映得忽明忽暗。窗外,叔父诸葛玄的脚步声渐近,带着一身寒气。
“观星己久,可有所得?”诸葛玄望着侄子苍白的面容,见他衣摆沾着新泥——白日里刚在“诸葛田”试种新麦。
诸葛亮放下算筹,指向北斗:“天枢星暗,帝星坠于西北,天市垣星聚东南。董卓乱京后,天下将裂,非‘联吴据蜀’不能存汉。”他起身推开木窗,夜色中北斗第七星“摇光”明灭不定,“荆州北据汉沔,益州沃野千里,此二州若为根基,可成鼎足之势。”
诸葛玄长叹:“刘景升数次征辟,你却坚辞……”
“表外宽内忌,非能成大事者。”诸葛亮转身指向墙壁手绘的《九州图》,朱砂圈住荆益二州,“昔高祖得萧何治关中,终成大业。今荆州刘表、益州刘璋,皆如秦末之暴秦,守着金城却不知用。”
案头木雕的木牛流马雏形在风中轻晃,诸葛亮忽然握住叔父的手:“叔父记否?三年前南阳大旱,我等以木牛运水救田,百姓皆称‘诸葛木牛’。此器若成,可载粮日行三十里,蜀道虽险,亦能贯通。”
初平二年,诸葛玄病逝。诸葛亮在坟前立下木碑,碑后刻着“联吴、据蜀、治农、强兵”八字。他带着弟弟诸葛均迁居隆中,每日耕读之余,便在草堂推演《六韬》阵法,将木牛流马模型改了又改。
建安六年,刘备初访隆中。草庐外,徐庶笑指竹篱:“此乃卧龙居,观其田亩齐整,便知主人胸有丘壑。”诸葛亮却避而不见,对童子说:“汉贼未明,非见时也。”首至建安十二年,刘备三顾茅庐,他才展开珍藏十年的《九州图》,算筹在荆益之间划出弧线。
“将军可识此二州?”诸葛亮羽扇轻点地图,“荆州,北通汝洛,南达交趾,曹操必争;益州,险塞天府,刘璋暗弱。若跨有荆益,外结孙权,内修政理,待天下有变——”他忽然咳嗽,血色染红袖口,却仍笑道,“则命一上将出荆州,将军率益州之众出秦川,百姓必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是夜,诸葛亮独登观星台。北斗摇光星竟呈坠势,对应秦川方向。他摸出算筹,在木简刻下“五丈原”三字,对赶来的诸葛均说:“昨日梦观星图,吾将星落于斯。若天命在汉,亮必以死续之——叔父当年教我‘知天命而尽人事’,今终遇明主,纵死无憾。”
秋风掠过草庐,案头《隆中对》手稿被吹开,首句“自董卓己来,豪杰并起”旁,新添了“曹操势强,孙权据险,唯荆益可图”的朱批。木牛流马的木雕静静立在墙角,仿佛预见了未来二十载的北伐征途,而羽扇上的鹅毛,正随着夜风轻轻颤动,似在勾勒那个尚未展开的三国宏图。
南阳的星空下,诸葛亮将算筹收进锦囊,锦囊底角绣着“汉祚复兴”西字——那是母亲临终前的针脚。他望向北方,曹操的旌旗正在许昌扬起,而江东的孙权刚接掌父兄基业,益州的刘璋正与张鲁对峙。这个躬耕陇亩的青年,即将带着他的算筹与羽扇,走进历史的惊涛骇浪,用二十七年光阴,践行“智近乎妖而忠重于山”的人格魅力,践行“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悲壮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