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娘子关笼罩在浓雾与硝烟中，陈锋趴在距离城墙三百米处的土坡后，望远镜里满是触目惊心的景象——关墙上布满弹坑，东门城楼己经坍塌大半，青天白日旗斜挂在残破的旗杆上，在晨风中无力地飘动。更令人心惊的是，城墙上横七竖八躺着许多尸体，有穿晋绥军制服的，也有土黄色军装的日军。
"排长，不对劲啊。"王大柱凑过来低声道，"太安静了，连个活人都看不见。"
确实安静得诡异。按照常理，这种战略要地即使被攻破，也该有日军驻守才对。陈锋调整望远镜焦距，仔细观察城墙上的细节。突然，他注意到几个奇怪的黑色斑点分布在墙头，像是某种装置。
"毒气弹发射器..."陈锋的血液瞬间凝固。他想起赵刚说过，娘子关守军是遭到毒气袭击后才失去联系的。难道日军己经撤离，只留下这些死亡陷阱？
"团长，你看那边。"陈锋把望远镜递给身旁的李云龙。
李云龙只看了一眼就骂出声："狗日的小鬼子，玩阴的！"他转向正在研究地图的林志超，"林团长，城头有鬼子的毒气装置，贸然靠近会吃大亏。"
林志超推了推眼镜，白净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安："李团长的建议是？"
"派侦察兵摸上去，先拆了那些玩意儿。"李云龙指了指城墙西侧，"那边有个排水口，应该能钻进去。"
林志超犹豫了："太冒险了。不如用迫击炮远程摧毁？"
"炮击会惊动可能埋伏的日军。"陈锋忍不住插话，"而且毒气罐一旦破裂，整个罐口都会被污染。"
林志超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最终点点头："好吧。陈排长，带你的人上去，务必小心。"
"等等。"李云龙拉住陈锋，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这是从柳树镇带出来的防毒面具，虽然简陋但总比没有强。"
陈锋心头一暖，郑重地接过布包。李云龙虽然被解除了指挥权，却始终惦记着战士们的安危。
十分钟后，陈锋带着警卫排十二名精锐悄悄摸到城墙下。排水口比想象中宽敞，锈蚀的铁栅栏被王大柱用撬棍轻松拆开。黑暗的通道里弥漫着腐臭和火药混合的气味，每走一步都能踩到弹壳或碎砖石。
"排长，有血迹。"打头阵的虎子突然停下，手电筒照向地面。
暗红色的血迹拖曳出一道长长的痕迹，指向通道深处。陈锋蹲下身摸了摸，血迹己经半干，但还没完全凝固——至多两三小时前留下的。
"保持警戒，可能有伤员。"
通道尽头是一间储藏室，推开门后，所有人都僵在了原地——十几具晋绥军士兵的尸体整齐地靠墙坐着，每个人都是七窍流血，面部扭曲，双手死死掐着自己的喉咙。最骇人的是，他们全都睁着眼睛，仿佛还在怒视着什么。
"毒气..."王大柱的声音发颤，"和柳树镇不一样。"
陈锋强忍不适检查了最近的一具尸体。死者指甲发紫，嘴唇呈现诡异的樱桃红色，这是氰化物中毒的典型症状！日军在娘子关使用了与柳树镇完全不同的毒气，见效更快，更致命。
"继续前进，找上城墙的路。"
穿过几间同样堆满尸体的营房后，他们终于找到通往城墙的阶梯。陈锋示意众人戴上防毒面具，自己则掏出一块浸湿的布条缠在脸上——面具只有六套，他让给了其他战士。
城墙上的景象更加惨烈。每隔二十米就有一具毒气发射器，旁边倒着操作它的日军士兵——他们竟然也死于毒气！
"狗咬狗？"虎子疑惑地问。
陈锋摇摇头，仔细检查其中一具日军尸体。这人的手腕上有个新鲜的针眼，旁边皮肤呈现不自然的青灰色——和柳树镇那些被注射血清的学生一模一样！
"赤菊组织..."陈锋恍然大悟，"他们在日军中也做了人体实验！这些毒气兵是被故意牺牲的！"
正说着，城墙另一侧突然传来微弱的咳嗽声。陈锋立刻带人循声找去，在一个机枪掩体里发现了三名奄奄一息的晋绥军士兵。其中一人穿着军官制服，胸前铭牌写着"358团 楚云飞"。
"楚团长！"陈锋赶紧扶起这个满脸血污的男人。
楚云飞虚弱地睁开眼睛，嘶哑着嗓子说："快...走...陷阱..."
话音刚落，城外突然响起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陈锋冲到垛口一看，只见独立团隐蔽的树林里腾起数团火球——是炮击！
"撤退！通知团长有埋伏！"陈锋厉声下令，同时背起楚云飞。
众人刚冲到阶梯口，迎面撞上五个穿黑衣的士兵！这些人戴着古怪的呼吸面具，胸前绣着血色菊花标志，看到陈锋等人立刻举枪射击！
"赤菊私兵！散开！"
激烈的近战在狭窄的城墙上爆发。陈锋将楚云飞交给王大柱，自己拔出匕首冲向最近的敌人。黑衣士兵的动作比常人僵硬，但力量奇大，一拳就能打碎墙砖。陈锋灵活地绕到他身后，匕首精准地刺入颈椎缝隙——这是对付柳树镇那些改造人的有效方法。
果然，黑衣士兵像断了电的机器般轰然倒地。陈锋如法炮制，又解决了两个敌人，但右肩的旧伤也开始隐隐作痛。
"排长！小心上面！"
虎子的警告来得稍晚。陈锋只觉头顶一暗，一个黑影从箭楼跳下，将他重重压在地上！防毒面具被撞飞，陈锋这才看清袭击者的真容——那张惨白的脸上布满蛛网般的青紫色血管，眼球完全变成了黑色，嘴角不断滴落黄绿色黏液。
是比柳树镇更高级的改造人！
怪物般的双手掐住陈锋喉咙，力量大得惊人。陈锋拼命挣扎，但缺氧让他的视线开始模糊。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声枪响，怪物的脑袋像西瓜般爆开！
"陈锋！没事吧？"
李云龙的声音！陈锋艰难地转头，只见团长带着一队战士冲上城墙，手里的驳壳枪还冒着烟。林志超和赵刚紧随其后，指挥部队迅速控制各个战略要点。
"团长...你怎么..."
"老子就知道有诈！"李云龙一把拉起陈锋，"看到毒气弹就猜到是赤菊那帮杂种搞鬼，所以带人从侧面摸上来了。"
陈锋这才注意到，城墙下的炮击己经停止，取而代之的是密集的枪声——独立团主力正在与埋伏的日军交火。而更远处，一股黄色烟尘正缓缓向娘子关飘来。
"毒气！"楚云飞突然挣扎着站起来，"日军...用火炮发射...毒气弹...快撤..."
林志超当机立断："全团撤退！放弃娘子关！"
"放屁！"李云龙怒吼，"后面是开阔地，跑得过毒气吗？唯一的生路是冲进城里，依托建筑防御！"
两位团长剑拔弩张之际，赵刚突然指着城墙内侧："老李，你看！"
陈锋顺着方向看去，只见城内街道上整齐排列着数十门迫击炮，全都对准了远处的日军阵地。更令人惊讶的是，每门炮旁都站着两三个晋绥军士兵，虽然脸色惨白却依然坚守岗位。
"楚某...早有准备..."楚云飞虚弱但骄傲地说，"358团...死也要...咬下鬼子...一块肉..."
李云龙眼睛一亮："好个楚云飞！传我命令，全团进城，配合晋绥军的兄弟给鬼子来个狠的！"
林志超这次没有反对，反而迅速部署起来："一营负责东门防御，二营三营占据制高点。陈排长，带你的人保护楚团长和伤员转移！"
混乱中，陈锋注意到一个细节——当黄色毒雾接近城墙时，那些看似死亡的晋绥军炮手突然活了过来，动作整齐地调整炮口，装填，然后...
"放！"
随着楚云飞用尽全力的呐喊，数十门迫击炮同时怒吼！炮弹准确地落在毒气烟尘中，引发连锁爆炸。令人震惊的是，爆炸产生的冲击波竟然将毒气反向推了回去，首扑日军阵地！
"石灰弹..."楚云飞咳着血解释，"中和...毒气..."
陈锋恍然大悟。楚云飞早就料到日军会用毒气，所以准备了大量装有生石灰的炮弹。这种简陋但有效的化学中和法，在这个时代己经是了不起的创举。
日军显然没料到这一手，阵地上一片混乱。黄色烟幕中，隐约可见士兵们抱头鼠窜，连重武器都丢弃不顾。
"冲锋号！全团出击！"李云龙抓住战机，高声下令。
林志超这次没有阻拦，反而亲自带队冲下城墙。嘹亮的冲锋号响彻云霄，独立团战士如潮水般杀向溃散的日军。
陈锋奉命护送楚云飞到临时救护所。路上，这位晋绥军团长突然抓住他的手："小心...内奸...赤菊的人...在你们...中间..."
"谁？"陈锋急忙追问。
楚云飞却己经陷入昏迷。陈锋的脑海中闪过一个个面孔：林志超？太明显了；新来的通讯员？还是...
炮声打断了他的思绪。远处的战场上，独立团己经冲入日军阵地，一场血腥的白刃战正在展开。而在更远的天际线，又一片不祥的黄云正在聚集...
这场关乎华北命运的恶战，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