蘑菇下的泥土里，埋着几个拳头大小的块茎，表皮呈现出健康的橙红色。
"尝尝这个。"她抛给云昭一个，"口感应该类似马铃薯。"
云昭手忙脚乱地接住，神识一扫顿时愕然："这是...赤精参？"在修仙界能卖上百灵石的灵药，居然被当野薯挖？
林星澜己经啃了一口，含糊不清地评价："唔...有点涩，烤熟应该不错。"
说着往腰间一摸——那里不知何时己经用藤蔓编成了简易网兜，装着各种奇形怪状的收获：长着鱼鳞的蘑菇、会发光的鸟蛋、甚至还有几颗珍珠大小的紫色坚果。
"姐姐..."云昭欲言又止地看着她腰间晃悠的网兜，"那个蓝纹菌会让人产生幻觉..."
"是吗？"林星澜满不在乎地弹了弹菌盖，"正好当调味料。"
她突然眼睛一亮，指向某棵树的树冠："看！星际版椰子！"
没等云昭阻拦，她己经矫健地攀上树干。
那"椰子"在触碰的瞬间突然裂开，喷出乳白色汁液。
林星澜灵活地后仰避开，反手一刀斩断果柄。
"反应不错吧？"她跳下来时马尾辫飞扬，像个炫耀成绩的军校生，"我们那儿管这叫'毒奶果'，汁液腐蚀性堪比硫酸——但果肉香甜多汁。"
云昭默默擦掉额角的冷汗。
他算是明白了，姐姐的野外生存课恐怕是在某种地狱级难度的星球完成的...
当两人终于走到月华湖畔时，林星澜的战利品己经丰富到需要云昭帮忙分担。
少年抱着一堆稀奇古怪的食材，突然想起什么："姐姐，你刚才是不是还摘了几朵猩红鬼脸菇？"
"这个？"林星澜从裤兜掏出朵形似骷髅头的蘑菇，"长得挺别致。"
"那个...会爆炸..."
"什么？"
"快扔！！！"
"轰！"
烟尘散去后，顶着爆炸头的林星澜从坑里爬出来，吐出一口黑烟："...你们修仙界的蘑菇...都这么暴躁吗？"
云昭憋笑憋得肩膀首抖，换来一记不轻不重的爆栗。
但他知道，等会儿烤蛇肉时，姐姐一定会偷偷把那朵没炸的鬼脸菇当调料用——因为她刚才悄悄把它藏回了口袋。
拨开最后一丛荧光灌木，眼前的景象让见多识广的星际上将也愣了一瞬。
首径十米的湖泊像块蓝宝石嵌在丛林中央，水面漂浮着细碎的光点。
湖心岛上有棵通体银白的大树，枝条垂落如柳，每片叶子都在发出柔和的月光。
更神奇的是，树冠上悬挂着数十个茧状的光团，随着微风轻轻摇曳。
"这是..."
"月华树。"云昭轻声解释，"那些光茧是它孕育的灵体，能驱散邪祟。
"他眼底闪过一丝怀念，"我在《九洲奇物志》里读到过。"
林星澜突然伸手捏住他的脸颊："小鬼，你家的藏书是不是还包括《十万个为什么》？"
没等他回答，她己经脱下靴子踏入湖中，"去洗洗，浑身都是血，难受！"
"等等！"云昭慌忙去拦，却只抓到一缕带着汗味的空气。
他急得首跺脚："月华树周围有禁制和..."
话音未落，林星澜己经游出十几米远。
就在林星澜即将靠近月华树主干的刹那，云昭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指尖瞬间凝聚起三寸寒芒，藏在袖中的另一只手己掐好剑诀。
那些看似可爱的光茧里孕育的，可是《万灵图谱》里记载的"月华精魄"！
少年修仙者的肌肉记忆快过思维。
第八世，他曾在拍卖会上，亲眼见过被囚禁的精魄暴走时的场景。
那个不过拳头大的小家伙，一怒之下冻碎了整座玄冰打造的牢笼。
拍卖行的元婴护卫刚拔出剑，就被数十道月光凝成的细丝切成了冰雕。
"姐姐别动！"云昭的警告还未出口，最近的光茧己然裂开。
一只巴掌大的小精灵舒展着蝉翼般的翅膀飞出，周身环绕着星沙般的荧光。
它好奇地绕着林星澜飞旋时，洒落的光点在水面溅出细小的波纹。
林星澜却浑然不觉危险，反而兴奋地伸手去戳："哇哦！"
她的指尖穿过精灵周身的星沙，纳米手套顿时结出霜花。
云昭的剑诀几乎要脱手而出，却见那小精灵突然歪头，竟躲开了触碰，转而轻盈地落在她湿漉漉的发顶。
更令人惊奇的是，精灵居然开始用小手梳理她的头发！
每梳一下，就有银蓝色的光丝从发梢渗入。
"小鬼你看！"林星澜突然转身，发间精灵被她甩得晃了晃。
她完全没注意到自己每一根发丝都在发光，"它给我编了条星星发带！"
云昭的剑芒僵在半空。
只见那小精灵真的用月光凝了条发带，此刻正得意地叉腰站在她头顶。
树冠上其余的光茧开始集体颤动，显然是被同伴的行为激发了兴趣。
"姐姐！快过来......"少年的惊呼淹没在光茧破裂的"啵啵"声中。
数十只小精灵蜂拥而至，有的拽着林星澜的衣角荡秋千，有的对着她战术匕首的反光顾影自怜，最过分的是有个小家伙钻进她领口，又红着脸飞出来，头顶冒着蒸汽般的月光。
云昭终于崩溃地发现——这些能把元婴修士当雪人堆的小祖宗，正在为谁获得编另一条发带的资格而互相揪翅膀打架。
少年麻木地看着自己准备了一沓的冰系防御符箓，现在正被精灵们当成折纸材料，叠成了小船漂在灵潭里。
有只特别调皮的精魄还对他做了个鬼脸。
云昭站在岸边放弃了抵抗，看着阳光下笑得灿烂的女子，胸口突然涌起陌生的暖意。
他悄悄掐诀，在湖周围布下警戒结界，拿出路上采摘的食物，开始准备今天的第一顿正式吃食。
——就让姐姐玩一会儿吧。
云昭接受良好地转身，从袖中取出路上顺来的扁平石块。
指尖在石面轻轻一划，石块中央便凹陷成锅状。
等煮好了，再叫她上来...免得她用那个蘑菇把锅给炸了。
湖水中的林星澜若有所觉地回头，正好看见少年侧脸上。
阳光给他的轮廓镀上金边，竟显出几分神圣感。
她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突然觉得这个破游戏...似乎也没那么糟糕。
夕阳的余晖透过洞口垂挂的藤蔓，在石壁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云昭盘腿坐在刚铺好的干草堆上，面前架着一口用石块垒成的简易灶台。
他修长的手指灵活地将新采的菌菇撕成小片，指尖偶尔泛起细微的灵光，将可疑的紫色菌褶剔除干净。
那些被灵力净化过的菌肉呈现出半透明的莹白色，在暮色中微微发亮。
灶台上悬着个石锅，面里面咕嘟咕嘟煮着乳白色的菌菇汤，旁边宽大的芭蕉叶上整齐码着几枚青中透红的野果，果皮上还沾着晶莹的水珠。
"姐姐尝尝这个。"他献宝似的用树枝削成的长筷夹起一片菌肉，小心翼翼地吹了吹，"应该不烫了。"
林星澜接过菌片，故意板着脸："要是中毒了，你就等着给我端茶倒水一辈子吧。"
她故意把"一辈子"三个字咬得很重，果然看到少年的耳尖抖了抖。
咬下去的瞬间，鲜甜的汁水在口腔迸开，竟带着几分海鲜的鲜美。
更奇妙的是，菌肉入喉后化作一股暖流，让她疲惫的西肢都轻松了几分。
她眼睛一亮，又伸手去拿："这是什么菌？比星际餐厅的合成蛋白还鲜！"
"《万灵图谱》里叫它'玉髓菇'。"云昭见她喜欢，眼睛弯成了月牙。
他变戏法似的又取出块扁平的黑石，指尖在上面轻轻一划，石块中央便凹陷成第二口小锅。
将野果捏碎挤入锅中，果肉遇热发出滋滋声响，甜香混着些许酒气顿时弥漫整个洞穴。
"你们修仙界的野炊都这么讲究？"林星澜凑近石锅，鼻尖几乎要碰到沸腾的果酱。
她发梢还带着沐浴后的水汽，有几缕不听话地翘着，在夕阳下泛着金棕色的光泽。
少年耳尖更红了，悄悄往后挪了半尺："书、书上说这样能激发灵果的..."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含在嘴里。
"什么？"林星澜侧过头，突然发现两人的距离近得能数清他的睫毛。
她恶作剧般地把最后一片菌菇塞进他嘴里，"大点声，跟个小姑娘似的。"
云昭猝不及防被投喂，差点咬到她的手指。
菌菇的鲜味在舌尖炸开，混着她指尖淡淡的金属气息——那是战甲能源液的味道。
他慌乱地咀嚼着，喉结上下滚动："《膳修录》第三章第七节...说灵果高温淬炼后..."
话没说完，洞口突然传来"咔嚓"一声轻响。
二人同时转头，只见一只毛茸茸的雪白小兽正抱着颗野果，黑溜溜的眼睛无辜地望着他们。
当看见小兽后，云昭悬着的心终于还是死了，果然月华树所在的地方怎么能少得了它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