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昭折了根树枝拨弄火堆，火星溅在他结痂的指尖。
"以前觉得是骗小孩的。"他忽然露出与年龄不符的苦笑，"现在倒希望是真的......这样爹爹他们的魂魄，或许就还在某个地方。"
夜风穿过破败的窗洞，带着远山松涛与隐约的狼嚎。
林星澜的指尖在匕首柄上轻轻敲击——这是她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姐姐想听故事吗？"云昭突然凑近，火光在他眼中跃动，"关于这个世界的。"
不等回答，男孩己经用稚嫩的声音编织起修真界的画卷。
他说青岚宗的玉衡真人嗜酒如命，曾为了一坛百年桂花酿与魔修大战三天三夜；
说玄冥殿的"千魂幡"要用九百九十九个童男童女生魂祭炼；
说东海蓬莱岛下有沉睡的巨龙，龙吟声能让修士顿悟......
"天衍图呢？"林星澜突然打断。
她注意到每次提及这个名词，男孩的瞳孔都会微微收缩。
火堆"噼啪"炸开一颗火星。
云昭的影子在墙上陡然拉长，又迅速恢复正常。
"它能照见天道本源。"他垂下眼帘，长睫投下的阴影遮住了眼神，"所以玄冥要毁掉所有知道它的人。"
林星澜擦拭匕首的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战术目镜捕捉到异常能量波动——就像在RX-309星系遭遇虫族母巢时的反应。
"睡吧。"她脱下战术外套扔过去。
纳米纤维自动调节尺寸，将云昭裹成个银色的茧。
男孩蜷缩在神像下，看起来弱小又无害。
月光如银，透过破败的穹顶在地上勾勒出奇异的光斑。
云昭在"熟睡"中翻了个身，袖中的琉璃瓶微微发烫。
瓶中的蛊虫振翅轻鸣，复眼里倒映着惊人的画面——
林星澜耳后的暗金道纹正与星空中的某颗星辰共鸣，而她腰间的金属牌己解体成无数光点，在空中组成一幅旋转的星图。
更奇妙的是，这些光点与云昭心口泛起的微光竟有着完全相同的脉动频率。
"姐姐......"他在心底轻唤，指尖无意识地抚过琉璃瓶。
这是南疆巫女陆弦月用生命炼制的本命蛊，此刻正疯狂撞击瓶壁，正对着林星澜的方向发出欢欣的嗡鸣，仿佛要奔向林星澜的方向。
庙外忽然传来枯枝断裂的声响。
云昭立刻闭紧眼睛，呼吸变得绵长均匀。
他感觉到林星澜瞬间进入战斗状态，等离子手枪的充能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但最终只有夜风掠过树梢。
男孩藏在袖中的手指微微收紧，刚才那声脆响分明是有人踩断了树枝，而林星澜却没有下一步动作。
要么是这女人在演戏，要么就是......有什么东西能避开她的探测。
"有意思。"他在心底轻笑，睫毛在月光下投出蛛丝般的阴影。
云昭悄悄将眼皮掀起一条缝，看见林星澜正仰望着星空，侧脸线条在月光下如同冰雕。
战术目镜的蓝光映在她下颌，将那道伤疤照得发亮。
那是救他时，被玄冥殿修士的噬魂刃所伤。
"星尘......"云昭在心底默念这个陌生的词汇，嘴角几不可察地扬起。
那些悬浮在她周身的微小荧光，在男孩觉醒的天道之眼中呈现出银河般的漩涡。
三百年来，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能伤到玄冥殿长老的存在。
他小心地翻了个身，将琉璃瓶贴在胸口。
蛊虫的嗡鸣与心跳渐渐同步，仿佛在演奏一首古老的歌谣。
云昭轻轻按住心口。那里沉寂了三百年的天道核心，正泛起一丝微弱的暖意。
破庙外的老槐树上，一只夜枭突然惊飞。
它掠过的树影恰好遮住云昭袖中闪过的金光——琉璃瓶里的蛊虫正在重组阵列，复眼里倒映着林星澜作战服能量槽上三个黯淡的符文。
男孩苍白的指尖抚过瓶身，那些符文便像被擦亮的铜镜般，一个接一个亮了起来。
"小鬼，醒醒。"
林星澜用刀鞘不轻不重地戳了戳云昭的脸颊。
战术目镜显示男孩的命火平稳得有些异常——三魂七魄俱在，却像是陷入了离魂状态。
男孩蜷缩在银灰色的战术外套里，呼吸绵长均匀。
纳米纤维内衬正持续释放着醒神咒，却对唤醒他毫无作用。
破庙的残垣断壁间渗进月光，照得他睫毛在脸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那些影子随着呼吸颤动，竟在地上组成残缺的星图。
林星澜皱眉俯身，夜视模式突然自动切换成天眼通，云昭周身竟笼罩着一层不断变换卦象的青雾。
"小鬼？"她拍了拍云昭冰凉的脸颊，作战服手套的触觉传感器传来诡异的读数——体表阴寒刺骨，丹田却炽如熔炉。
当第二下力道稍重时，男孩颈侧突然浮现出蛛网般的金纹，那些纹路在目镜放大下竟是由无数微缩符箓组成。
门板燃烧的篝火突然扭曲变形，升腾的火苗凝固成定格的符印。
林星澜的纳米作战服瞬间进入战斗状态，肩部装甲弹出两枚微型导弹，等离子手枪在掌心旋转半圈时己完成充能。
"有意思。"她眯起眼睛，目镜上跳动着[煞气浓度：七成九]的红色警告，"装神弄鬼是吧？"
枪口对准神像的瞬间，斑驳的泥塑表面渗出沥青状的秽气。
那些秽气在空中自行编织成缚魂锁，每节锁链内部都漂浮着发光的"敕令"篆文。
战术目镜的微观模式显示，每个笔画中确实蜷缩着生魂碎片，它们正以某种规律向林星澜传递怨念波动。
作战服的灵台链接突然传来刺痛，林星澜眼前闪过破碎的画面——
暴雨中的青瓦大宅、满地横流的血泊、还有被九道封魔链钉在虚空中的少年。
她甩甩头，发现云昭的睫毛正在高频颤动，这是元神出窍的特征。
战术AI突然标记出异常：男孩的识海波动与神像释放的香火愿力保持着完美的共鸣。
"上仙且慢！"
神像表面突然龟裂剥落，露出内里赤红如血的陶胎。
那泥塑竟像活物般舒展筋骨，剥落的碎屑在空中化作金粉香火。
原本慈眉善目的面容此刻扭曲变形，下巴拉长如老猿，额头凸起三块肉瘤，每个瘤子上都睁着只没有瞳孔的惨白眼珠。
林星澜的战术目镜突然警报大作，视野里浮现出血色篆文【七品山魈·伪神】。
她冷笑一声，左手等离子枪持续充能发出蜂鸣，右手却结了个古怪的法印——这是她在星际博物馆研究上古玉简时学来的"雷部镇煞诀"。
没想到第一次用于实战是在《九洲》这个游戏里。
"这游戏策划倒是挺会整活。"她暗自嘀咕，"连《道藏》里的冷门法诀都能还原。"
"装神弄鬼也要有个限度。"
她突然旋身跃起，纳米作战服在背后展开玄鸟纹样的灵力羽翼。
原本轰向神像的等离子束在半空突然分裂，化作数百道缠绕着符箓的闪电锁链。
这是她改造能量武器的独门技巧——将道家雷法编码进离子束的振荡频率。
"轰——"
土地神像的陶土身躯炸开蛛网般的裂痕，却从裂缝中涌出腥臭的黑血。
那些血液落地即生，竟长出无数苍白手臂，每只手掌心都裂开张满尖牙的嘴。
庙宇地面顿时如同活物般蠕动起来，青砖缝隙里钻出密密麻麻的头发丝，发梢都缀着米粒大小的人头。
"小神本不愿现出本相......"神像的声音突然变成男女老少混杂的合音，泥塑的官服"刺啦"撕裂，露出下面布满尸斑的青色皮肤，"但既然上仙要护这灾星——"
林星澜的战术目镜突然捕捉到能量剧变。
那神像后背"咔嚓"裂开，伸出六条蜈蚣般的节肢，每条肢节上都镶嵌着栩栩如生的童男童女面孔。
最骇人的是它膨胀的腹部，薄如蝉翼的皮肤下清晰可见数十个挣扎的人形。
"原来是个食香火的伥鬼。"
她啐了一口，突然从腿甲抽出一把刻满星图的短刃。
这是她用坠星铁打造的"破煞锥"，上面蚀刻着从古墓星图破解的二十八宿杀阵。
这个时候林星澜就很庆幸自己平时在战事暂歇期间喜欢捣鼓些在星际人看来奇奇怪怪的东西。
也庆幸这些仿照上古文明与修真文明做出来的武器跟着自己一起进入到了游戏里。
土地神此刻己完全现出原形——
三丈高的身躯挤满半个庙堂，头顶的肉瘤眼珠疯狂转动。
它腹部突然裂开血盆大口，喷出腥风阵阵："尔等凡人岂知天意！这灾星九世轮回皆克死血亲，本官不过是替天行......"
"行你大爷。"林星澜打断道，纳米作战服的推进器在脚下爆出蓝焰，"我见过的所谓的神，可比你讲究多了。"
话音未落，林星澜己踩着漫天飞舞的头发疾冲而上。
她右手等离子枪持续轰击神像胸腹，左手破煞锥却划出玄妙轨迹。
作战服记录显示，她此刻的步伐暗合洛书九宫，每步落下都在地面烙下发光的星斗印记。
"天意？"她在空中突然变向，纳米纤维幻化出残影幢幢，"我拆过的伪神没有十个也有八个！
而你不过是一个游戏的产物而己，还敢自称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