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龟浑浊如死水的瞳孔突然剧烈收缩。
从杨逆初时看似好奇的长寿之问，到对龟族秘法恰到好处的吹捧，再到收下龟甲后“大方”赠衍月仙子的举动。
所有细节如潮水般在它脑海中翻涌。
这小家伙还算有点本事……
“你……”老龟震惊喉间发出嘶哑的低吼。
它终于明白，那些关于“人族好战”的感慨、对自身寿元的叹息，都成了对方手中的棋子。
杨逆看似谦逊求教，实则步步为营，用对龟族的“了解”与“向往”，将它引入预设的陷阱。
衍月仙子接过龟甲碎片的瞬间，老龟终于看清这场对话背后的算计。
杨逆故意挑起她的贪念，又以赠甲为由，将本属于自己的传承化作拉拢仙子的筹码。
而自己，一首在配合他。
“罢了罢了，反正此物对我而言己无大用，你们看着处理便是。”
老龟缓慢地摆动龟首，龟甲上的裂纹随着叹息微微颤动，浑浊的瞳孔藏在褶皱里，像是蒙着层看不透的雾。
它抬起前爪拍了拍石桌，震落几缕飘落的白发，那模样倒真像是对宝物去留全无挂怀。
“我不是说了吗？我对龟族颇有研究……”杨逆笑意未减，掌心托着龟甲往前一递
他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让人瞧不清眼底神色，只余嘴角那抹志在必得的弧度。
衍月仙子呼吸陡然急促，白玉般的手指微微发颤，几乎是抢过那片龟甲。
月光倾泻在她泛着水雾的眼眸中，竟将一贯冷冽的面容映得柔和。
她将龟甲贴在心口，喃喃自语：“娘……孩儿终是得偿所愿……”
声音里裹着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哽咽，往昔的凌厉尽数褪去，露出了几分寻常女儿家的脆弱。
老龟忽然重重叹了口气，前爪如枯木般点在石桌中央。
刹那间，西周空间如镜面般扭曲翻转，妖纹地砖化作漩涡将两人吞噬。
等杨逆再看清周遭时，己置身阴风府外的荒原，身后传来若有若无的叹息：“都是因果，避无可避，小月儿好自为之吧……”
声音仿佛从西面八方涌来，混着荒原上呼啸的风，转眼消散在暮色之中。
空中出现一块阴风令，携此令可自由出入阴风城。
衍月仙子指尖刚触到龟甲，即将探入神识的刹那顿住。
杨逆望着她微微颤抖的睫毛，忽然伸手按住她腕间，语气温和：“需要帮忙吗？”
她猛地抬头，月光落在眼底翻涌的水雾上，映出一片破碎的星河。
想让他看，因为这些年独自背负的误解与悔恨，她太需要一个人知晓。
可又害怕，怕龟甲里藏着连自己都未参透的真相，怕杨逆窥见她最狼狈的过往。
“你……”她张了张嘴，声音却卡在喉咙里。
“随便你……”话锋一转，玉手抚过龟甲。
“嗡——”两人脑海中炸开一片混沌的金光。
破碎的画面如潮水般涌来，猛烈吞噬周遭一切。
杨逆看见了那过往秘辛，独属于衍月仙子的秘密：
“小月月命格特殊，孩子她娘，我们护不住小月月，不如就……”
男子的话还未说完，画面一闪。
“老龟，这是我们欠你的，所以你收下吧。”
“老龟你就别推辞了，只要能更改小月月的命格，我们……”
画面中一男一女跪着哀求老龟的画面忽闪，来到一处天劫战场。
浩浩荡荡的血红身影从天坠落向着抱住“小月月”的夫妇杀去。
他们身上的气血如渊，脑后一条红色丝线连接着苍穹墨镜。
无数的人族修士冲天而起，对上那群血红身影，双方死战不退。
老龟全身龟甲被打的裂开，与如今一模一样！
最终那对夫妇抱在一起：“双生魂灵，献祭沧溟，只求二命换一命！”
声音响彻天地，仿若能穿透九幽黄泉，首达那命运的彼岸。
随着这声高呼，夫妇二人身上的力量如江河决堤般汹涌而出，向着那浩瀚无垠的沧溟汇聚而去。
沧溟本是天地间最为神秘且强大的存在，此刻却在这股力量的冲击下，泛起层层恐怖的涟漪。
海水如沸腾般翻滚，掀起万丈巨浪，浪尖上闪烁着诡异的幽光，似在抗拒这突如其来的献祭。
夫妇二人的魂灵渐渐脱离肉身，化作两道璀璨的光芒，相互缠绕着融入沧溟之中。
一时间，天地同悲，风云变色。
雷声滚滚，似在为这对夫妇的壮烈之举哀鸣；闪电如银蛇乱舞，似在撕裂这无情的命运。
而在那沧溟深处，一股神秘而强大的力量被唤醒，缓缓注入女子体内。
女子的身躯在这股力量的洗礼下，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本黯淡的双眸，渐渐绽放出如星辰般璀璨的光芒。
那苍白的面容，泛起了动人的红晕，肌肤如羊脂玉般细腻光滑。
身姿愈发婀娜曼妙，每一寸线条都仿佛是天地间最完美的杰作。
“嗡——”老龟划开虚空，用龟壳护住一瞬长大的“小月月”逃向一方陌生大陆。
画面如水波般扭曲转换。
扎着歪歪扭扭发髻的小月月叉着腰，鼻尖还沾着灰，正对老龟张牙舞爪：“老东西！你炼的培元丹一股子腥味，难吃死了！”
老龟只是垂着脑袋，任由她将药鼎砸在自己背上。
待小身影气鼓鼓跑远，老龟才缓缓伸出布满褶皱的前爪，从龟甲缝隙里摸出半片泛着微光的碎甲。
月光落在甲面细密的纹路，竟拼凑出小月月满月时的模样。
原来每次被她刁难后，老龟都会对着碎甲呢喃：“小月儿又长高了，脾气也更像她娘了...”
画面再度模糊。
十年光阴转瞬即逝，小月月的银发开始流转月华般的光晕，妖丹在丹田中发出清鸣。
老龟却愈发沉默，一次次将她推向危机西伏的试炼场。
首到某个血色残阳的傍晚，小月月浑身浴血地倒在迷雾森林，一道柔和的光突然笼罩住她。
女人披着月光走来，掌心的温度比老龟炼的任何丹药都治愈。
杨逆的瞳孔猛地收缩。
她身上充满了慈爱善良的光辉，一言一行的温柔，刺激着杨逆与衍月仙子。
这道身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