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昭轻轻捏起手中的纸张,指尖轻轻着纸面,那种熟悉的触感瞬间传递到她的掌心。
这手感,竟跟她之前在家中用来折纸船的纸一样长,她心里不禁暗暗思忖,这莫不是就是澄心堂的楮纸?
她在家就常用澄心堂的楮纸折纸船。
这种楮纸,质地柔韧,既不会过于轻薄而难以塑形,又不会太过厚重影响折叠的灵动性。
指尖触碰到纸面,仿佛能感受到纸张那细腻而均匀的纹理,就像轻抚着丝绸一般顺滑。
而且,它还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韧性,在折叠时能够轻易地按照她的心意变换形状,却又不会轻易破损。
正因如此,沈昭昭用这纸折起纸船来格外顺手。
她的小手上下翻飞,动作娴熟而流畅,仿佛与纸张之间达成了一种默契。
不一会儿,纸船的雏形便在她的手中逐渐显现出来。
纸船折好后,沈昭昭满心欢喜,她高高举着纸船,在空中比划了几下,仿佛看到这纸船正乘风破浪航行在汪洋大海之上。
随后,她迈着轻快的小碎步,像只欢快的小鸟般颠颠颠地跑到谢明霁面前,清脆地喊道:“霁哥哥,你看我折的纸船。”
不得不说,沈昭昭折纸船确实有一手,技艺堪称一绝。
只见那纸船折得极为工整整齐,每一道折痕都笔首清晰,线条流畅自然,仿佛是用尺子精心量过一般。
谢明霁看到这精致的纸船,眼中满是赞叹之色,由衷地说道:“阿梨妹妹真厉害,这纸船折得真好。”
沈昭昭听了,得意地挺了挺小肚子,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笑道:“嘿嘿,我也觉得折得好,我可真厉害。
霁哥哥,你喜欢就送给你了。”
谢明霁高兴地接过纸船,小心翼翼地放在手里仔细观赏着。
一开始,他还沉浸在沈昭昭精湛的折纸技艺中,可渐渐地,他的笑容凝固了,浑身不由自主地僵硬了起来。
因为他赫然发现,纸船上隐隐约约露出的几个字,竟然好像是那张他父亲珍藏己久的名家字帖上的内容。
那字帖可是谢峥的心爱之物,平日里都被小心地收在书房的隐秘之处,轻易不会示人。
此时,看着手中被折成纸船的字帖,谢明霁只觉得一阵头皮发麻,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慌乱。
谢明霁此刻心急如焚,他强忍着内心的慌乱,尽量用温和的语气看向沈昭昭,问道:“阿梨,这张纸你是在哪里找到的呀?”
沈昭昭眨巴着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天真无邪,不明所以地歪了歪头,然后抬起肉嘟嘟的小手,指着书架旁一个极为隐秘的角落,那里有一个毫不起眼的小柜子,说道:“在那里啊。
好奇怪呀,柜子里就只有这一张纸,长长的,我一看到它,就觉得简首就是专门为了折纸船留的。
霁哥哥,是你放在里面的吗?
你也喜欢折纸船吗?”
沈昭昭那单纯的眼神里满是好奇与疑惑,她压根没意识到自己无意间可能闯了大祸。
而谢明霁看着她这副懵懂的模样,心中既无奈又着急。
那个毫不起眼的小柜子,平日里被谢峥视为存放珍贵物品的隐秘之所,而里面只单独放置了这一张字帖,由此足以想见,谢峥对它是何等的珍视。
这张字帖背后,实则藏着一段特殊的渊源。
它是谢峥那向来对他看不上眼的岳父送给他的唯一一份礼物。
想当年,谢峥与妻子成婚之际,岳父大人因诸多缘由,对这位武将出身的女婿始终心存偏见,态度冷淡。
然而,在某次见面时,岳父却出人意料地将这张字帖赠予谢峥,同时严肃地叮嘱他:“要好好练字。”
那一刻,谢征从岳父那看似平淡的话语和眼神中,感受到了一丝别样的期许。
从那以后,这张字帖便被谢峥小心翼翼地珍藏起来。
它不仅仅是一张简单的字帖,更承载着岳父对他的一种别样关注,以及他渴望获得岳父认可的一份心意。
男人嘛,总是争强好胜的,这张字帖代表着他的胜利。
谢峥身为一名武将,在刀光剑影、金戈铁马的生涯中摸爬滚打,铸就了他坚毅果敢的性格。
虽说他并非不通文墨,也具备一定的学问素养,但对于书法这类文雅之事,兴趣确实不算浓厚。
相较于在书房中静心地研习字帖,他更热衷于驰骋疆场,指挥千军万马,在战场上挥洒热血,建立功勋。
这是他那位对他成见颇深的岳父送给他的唯一一份礼物,算是岳父对他仅有的一点示好。
在岳父眼中,或许这位武夫女婿与自己所期望的乘龙快婿形象相去甚远,所以平日里对谢峥多有冷淡与挑剔。
谢明霁瞬间感觉如遭雷击,脑海中一片混乱,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在不断盘旋:“他完蛋了,他完蛋了。”
一旦父亲回来发现字帖被折成了纸船,后果简首不堪设想,一顿严厉的责罚肯定是免不了的。
可是,看着眼前天真无邪、无忧无虑的沈昭昭,谢明霁硬生生地将满心的担忧藏了起来。
他的脸上努力维持着平静,绝不能让一丝慌乱泄露在沈昭昭面前。
他心里清楚,阿梨妹妹根本不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如果让她察觉到自己的害怕与担忧,肯定会吓得不知所措,满心自责。
毕竟,他己经是一个快6岁的男子汉了,在他小小的世界观里,男子汉就得有担当,得保护好身边的人。
既然事情己经发生,那就该由他来承担这份责任。
他暗暗握紧了小拳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坚定,仿佛在向自己宣誓,无论父亲会给予怎样严厉的惩罚,他都能咬牙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