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秀跃入往生潭的刹那,血月恰好坠入潭心。水面浮着的萤火人脸突然尖啸着聚拢,凝成张与柳银灯一模一样的鬼面。她腕间槐花印灼如烙铁,疼得险些松了握着的半截狐尾。
"持此物者,可渡忘川。"幻境里柳银灯的声音忽远忽近。阿秀屏息下潜,见潭底沉着面青铜镜——镜框缠绕的荆棘竟是用人骨拼接,每根骨刺都刻着"柳银灯"三个字。
指尖触及镜面的瞬间,阿秀右眼突然淌出血泪。剧痛中她看见百年前的苍梧山:少女修士跪在雷劫下,怀中双生女婴啼哭不止。山巅古庙里,神像自行崩裂,露出里头青面獠牙的怪物。
"以吾骨血,续此山河!"修士将女婴藏进狼毒花丛,纵身跃入炼妖炉。炉火腾起时,潭底青铜镜突然传出声叹息——那竟是阿秀自己的声音。
镜面骤起涟漪,映出柳银灯被铁链贯穿的模样。阿秀刚要呼喊,背后袭来刺骨寒意。村长手持青铜戈立在水面,戈头挑着的正是当年装着双生女的襁褓。
"好孩子,你可知往生潭原是柳银灯的心窍?"他踏着萤火走来,每步都激起血色莲纹,"当年她为镇山魔剜心为潭,你却要坏她千年道行?"
阿秀怀中的狐尾突然活过来,缠住她脖颈往镜中拖拽。青铜镜背面浮现血色契文,她终于看清最末一行小字:"献祭双生,可得永生。"
"你以为她在救你?"村长割破掌心,血珠坠入潭水化作火狐,"她不过是要用你的魂魄补全..."
话音未落,潭底骨刺突然暴长。阿秀侧身闪避,左肩仍被刺穿。鲜血滴在青铜镜上,映出段惊心往事:新婚夜的山神庙,盖头下的柳银灯用银簪刺穿山神咽喉,自己却被神血腐蚀半张脸。
"原来是你!"阿秀盯着村长颈间旧疤,"那夜弑神的根本不是狐妖!"
潭水突然沸腾。万千萤火聚成巨掌掐住村长咽喉,柳银灯残魂自镜中浮现:"师兄,当年你盗取神格时,可想过要还债?"她残缺的右手按在阿秀心口,"这孩子身上流的,是你弑神那夜溅落的毒血。"
阿秀的槐花印应声碎裂。藏在血肉中的长生锁浮出,锁芯里封着的竟是粒神格碎片!村长癫狂般扑来,青铜戈刺穿阿秀胸膛的刹那,潭底千狐骸骨突然苏醒。
最骇人的是那些狐骨眼眶中,都嵌着村民的眼球。骸骨咬住村长西肢时,阿秀看见每具狐骨心口都刻着生辰——正是当年喝过柳银灯汤药之人。
"你以为我在救人?"柳银灯残魂抚过阿秀染血的脸,"这些蠢货早该死于瘟疫,是师兄用神格强续他们性命..."她指向青铜镜,"仔细看看,你救过的每个人,都在啃食我的元神!"
镜中浮现惊悚画面:张家小儿撕咬狐尾,王寡妇吮吸银血,连李郎中都在剜取狐骨制药。阿秀颤抖着摸向心口,那里跳动的竟是半块山神印。
"时辰到了。"柳银灯突然将她推入青铜镜。阿秀在时空乱流中坠落,望见二十年前的自己——女婴被塞进襁褓时,后颈赫然生着银色狐纹!
血月西沉时,阿秀在潭边醒来。掌心攥着块青铜镜残片,映出她左眼己成琥珀竖瞳。远处传来送葬唢呐,十七盏白灯笼飘向山神庙,每盏灯罩都用人皮制成。
怀中的狐尾化为灰烬前,在地上拼出八个血字:"双生归位,山劫方止"。阿秀望向晨雾中的苍梧山,突然听懂风中呜咽——那竟是另一个自己在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