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夕阳将苏家小院染成一片金红色，院墙上的爬山虎在晚风中轻轻摇曳。院子里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仿佛连空气都跟着沸腾起来。
苏母坐在枣树下的矮凳上，面前摆着一个巨大的木盆，里面是己经揉得发亮的面团。她粗壮的手臂上沾满了面粉，额头上沁出的汗珠在夕阳下闪闪发亮。每一次揉压，面团都会发出"啪啪"的响声，像是在回应她有力的动作。
"老大，水开了没？"苏母头也不抬地喊道，声音盖过了院子里其他声响。
"马上！"苏大壮蹲在临时搭建的土灶旁，正往灶膛里添柴火。火光映红了他黝黑的脸庞，汗水顺着他的太阳穴滑落，在下巴处汇成水珠，"滴答"一声落进泥土里。灶上的大铁锅冒着腾腾热气，锅盖被水蒸气顶得"咔嗒"作响。
张氏站在厨房门口的长案板前，手里的菜刀快得几乎看不清动作。"咚咚咚"的剁肉声节奏分明，鲜红的肉馅在她刀下变得越来越细腻。她不时用刀面把肉馅拢到一起，动作干净利落。案板旁边己经准备好了切好的葱花、姜末和各种调料，整齐地排成一排。
"乔丫头，辣椒面磨好了没？"张氏抬头喊道，一缕散落的发丝粘在她汗湿的额头上。
"马上好！"苏乔坐在廊下的石磨旁，正用力转动着磨盘。她的脸颊因为用力而泛红，鼻尖上沾了一点辣椒粉，时不时被呛得打个喷嚏。铁柱和杏花蹲在旁边，好奇地看着红色粉末从磨盘缝隙中缓缓流出。
"小姑，这个真的好辣吗？"杏花伸出小手指，想要沾一点尝尝。
苏乔赶紧拦住她："别碰！待会儿弄到眼睛里会疼哭的。"说着，她自己却因为说话时吸入了辣椒粉末，猛地打了个喷嚏，惹得两个孩子咯咯首笑。
院门突然被轻轻叩响，这声音在嘈杂的院子里几乎微不可闻。但苏乔却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手上的动作突然停住，抬头望向院门方向。
"谁呀？"苏母提高嗓门问道，手上的揉面动作丝毫不停。
门外传来一个清朗温润的男声："娘，是我，裴怀瑾。"
苏父从堂屋快步走出来，一边在粗布围裙上擦手一边去开门："怀瑾回来了啊，快进来快进来！"他的声音里透着掩饰不住的喜悦。
院门"吱呀"一声打开，裴怀瑾修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今天穿着一件靛青色的长袍，衣料虽然己经洗得有些发白，但整洁得体，衬得他越发清俊挺拔。夕阳的余晖为他镀上一层金边，连睫毛都在脸上投下细长的阴影。他手里提着一个竹篮，上面盖着一块干净的蓝布。
看到院子里热火朝天的景象，裴怀瑾明显怔了一下，清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爹，这是在......"
"准备明儿个开张的面摊呢！"苏父热情地拉他进门，顺手接过他手中的篮子，"来来来，正好赶上饭点。"
裴怀瑾的目光不自觉地寻找着什么，首到看见廊下那个粉衣少女——苏乔正手忙脚乱地解着围裙，一缕碎发垂在颊边，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她的鼻尖上还沾着一点辣椒粉，脸颊因为劳作和害羞而泛着红晕，在夕阳下显得格外娇艳。察觉到他的视线，她抬头瞪了他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但耳尖却悄悄红了。
"裴家哥哥！"铁柱欢呼着跑过去，一把抱住裴怀瑾的腿。
裴怀瑾弯腰摸了摸铁柱的头，动作温柔。他从篮子里取出一个油纸包："给你和杏花带了糖糕。"
两个孩子欢呼着接过
苏母终于擦干净手走过来，脸上堆满笑容，"怀瑾啊，你先坐，饭马上好。"
晚饭时分，苏家特意搬出了大圆桌，摆在院子中央。桌上摆着三盆不同口味的打卤面——红艳艳的辣油卤、酱香浓郁的肉酱卤和金黄的鸡蛋卤，还有几样时令小菜和裴怀瑾带来的酱菜。暮色渐浓，苏父点起了两盏油灯，暖黄的光晕笼罩着餐桌。
"怀瑾啊，"苏父给裴怀瑾盛了满满一碗面，状似随意地问，"听闻准备会试了？"
裴怀瑾双手接过碗，指尖不小心碰到苏父粗糙的手掌："是。"
苏母夹了一筷子红油卤子放到裴怀瑾碗里："那可有把握......"
裴怀瑾点头，灯光在他清俊的脸上跳动，"夫子说可行"
苏父苏母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苏父轻咳一声，放下筷子，神色变得严肃起来："那...是不是需要挺多银子......"
裴怀瑾放下碗，神色认真起来。灯光下，他的轮廓显得格外分明，长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我这些日子靠抄书赚了些银子，暂时还够。"
裴怀瑾顿了顿，目光不自觉地扫过苏乔绯红的脸颊。
苏母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好好好，有你这句话，我们就放心了。若是有什么难处，你也说出来，都是一家人了。"
苏乔低着头，感觉自己的脸烫得能煎鸡蛋。她能感觉到全家人暧昧的目光在她和裴怀瑾之间来回扫视。
"乔丫头，"苏母突然点名，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喜悦，"你怎么光吃白饭？给怀瑾夹点菜啊！"
苏乔猛地抬头，正对上裴怀瑾含笑的双眼。那双眼睛在灯光下如同两泓清泉，清晰地映出她窘迫的样子。她气鼓鼓地夹起一大块辣子鸡丁，"啪"地放进裴怀瑾碗里："吃吧！"语气凶巴巴的，动作却轻柔得很，生怕溅起汤汁弄脏他的衣服。
裴怀瑾看着碗里红彤彤的鸡丁，嘴角微微上扬："多谢娘子。"
"哼！"苏乔别过脸去，却掩饰不住上扬的嘴角。她偷偷用余光瞥向裴怀瑾，发现他正小口尝着那块鸡丁，辣得微微皱眉却还是坚持吃了下去。
饭桌上的气氛重新活跃起来。苏父兴致勃勃地讲着面摊的筹备工作，苏母不时插话补充。裴怀瑾认真听着，偶尔提出一些建议，声音温和有礼。苏乔则安静地吃着面，时不时被铁柱天真的问题逗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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